“蒙上天眷顾,赐佛母皇后于大齐!朕顺从天意,彰佛母皇后之佛心,特此敕造西山大佛,光大佛法,以敬天地,以佑我大齐子民!钦哉。”
高纬雷厉风行,说做就做,于晋阳开化寺后的西山,开凿大佛像,是为晋阳西山大佛。
(史籍记载这尊大佛是北齐文宣帝高洋天保二年(551年)始凿,经五个皇帝二十余年,至后主高纬时凿成。)
这日,木颉丽和小蝶在御花园内赏着花,说着话,便见几个宫人交头接耳,似是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木颉丽心生疑虑,喃喃说道:“他们可是说我么,小蝶?”
小蝶远远望去,就见宫人们正看着木颉丽,叽叽喳喳,犹如长舌妇一般。
小蝶走近几步,说道:“烦请你们过来,左皇后有话问你们!”
宫人们迟迟疑疑,慢慢走了过来。
“奴婢不慎惊扰了娘娘和夫人,还请恕罪!”宫人们拜道。
木颉丽淡然一笑,说道:“无妨!本宫只是见你们聊得火热,有些好奇罢了!有什么奇闻趣事,不妨说出来让本宫也听听!”
宫人们相互看了看,吞吞吐吐。
“娘娘,倒也不是什么奇闻趣事,只是听说在西山,有人被山石砸死了!”有胆大的宫人说道。
“西山?可是皇帝下令敕造大佛的地方?”木颉丽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宫人们连连点头,纷纷说是。
“正是呢,娘娘,工匠们雕刻大佛之时,被凿开的大石头跌下来,压死了…”
“可不是吗?听说砸死了五六个工匠…”
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木颉丽如闻晴天霹雳,头也昏了,眼也花了,身子摇摇摆摆起来。
“罪过…”木颉丽头一仰,便失去了知觉。
小蝶忙不迭地伸手抱住木颉丽,一边叫道:“快,快将左皇后送回宫中!”
宫人们慌了神,忙七手八脚地将木颉丽抬上凤辇,送回了祥德宫。
高纬听说木颉丽晕倒了,赶紧赶了过来。
徐大夫正在替木颉丽把脉。
“发生了何事?”高纬急道。
小蝶愁眉苦脸地说道:“姐姐听宫人们说起,西山那边出了人命,便吓晕了!”
高纬怒道:“哪些宫人说的,让内侍省治罪,看他们胆敢胡言乱语!”
小蝶叹道:“姐姐最怕伤及无辜,陛下就不要责罚他们了!”
高纬听小蝶说得有理,只是哼了一声,作罢。
木颉丽清醒了过来,轻轻叫了一声:“陛下…”
高纬忙握着木颉丽的手,说道:“可好些?”
木颉丽眨了眨眼,当作回答。
“左皇后可有异样?”高纬又问徐大夫。
徐大夫面容淡定,说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在如烟宫之时,元气有所亏损,今日又受到惊吓,故一时晕厥!只要娘娘心绪豁朗些,很快便能好转起来的!”
高纬这才绽放了笑意,放宽了心。
“听到没有,只管放开心些,不要再杞人忧天了!”
高纬轻抚木颉丽的手,安慰道。
木颉丽凄然说道:“敕造大佛,本是福泽百姓之举,为何会闹出人命呢?”
高纬不以为然,说道:“必定是他们做了恶事,所以得了果报,不然佛祖怎会惩罚他们呢?”
木颉丽急道:“陛下,不可妄言,佛祖又怎会显法于世,干涉尘事?”
高纬呵呵一笑,说道:“朕的意思,就是让你不要太过纠结此事,要学会放下,方能宽心!”
木颉丽摇头叹息,说道:“人命关天,妾身如何放得下…”
高纬沉吟片刻,有了主意。
“要不,朕派人赶赴梁安,将你家人接到宫中,与你长住,可能宽解你心?”
木颉丽眼中闪现出一丝喜悦,随即又消失不见。
“路途太过遥远,家中父母年近五十,只怕是吃不消的…”
高纬一拍大腿,笑道:“这有何难?朕便命人,让马车行得慢些,一路上悠哉自乐,游山玩水,半月行程走一月,不就是了!”
小蝶兴奋地说道:“姐姐,太好了,我们又能见到爹娘了!”
木颉丽黯然一笑,说道:“好是好…可我最怕离别…告别之时,又要撕心裂肺,想想还不如不见…”
高纬叹道:“这也不成,那也不好,嗯,那朕便下一道圣旨,让你家人永远住在皇宫里,与你相伴,如何?”
木颉丽欲言又止,本想再说些什么,又怕高纬说自己庸人自扰,自寻烦恼,便也只好微笑以对,不再言语。
………
梁安木家。
孙氏自孩儿死去后,便重新取出琵琶,每日在音律之中,寄托哀思,勉强度日。
木敬堂知她心中愁苦,便也未加指责,终究他的初衷,是不想孙氏每日奏响欢快之乐,打破他对木夫人的一片愧疚之情,所以,对孙氏抚响琵琶,消除忧伤的行为,便也不闻不问了。
对木小齐来说,当初对孙氏的反感与厌恶,逐渐变成了自责与同情……
若不是因为自己,伍子满也不会下毒害死这个孩子了。
从那之后,木小齐便与孙氏往来频繁,还学起了琵琶。
“小娘,今日奏的什么曲子?听着很是优雅!”木小齐和阿枝又来到孙氏房中,听她弹奏。
孙氏笑道:“此曲叫做‘阳春白雪’,凡擅长琵琶者,必通此曲!”
木小齐点头称赞:“难怪听着如此与众不同,既是阳春白雪,定是丝竹音律中上乘之作!”
孙氏说道:“正是呢,听说宫中贵人常好此曲,小姐,要不要学了去?”
木小齐听她说起宫中,不由得出了神。
“小娘是说皇宫里的皇帝和娘娘吗?他们也喜欢这首曲子?”
孙氏点点头,笑道:“当然了,听说宫中,擅长丝竹之器者,还常获封赏呢!”
木小齐浮想联翩,幻想着皇宫的场景。
阿枝在一旁打趣道:“姐姐啊,赴紧学学啊,若哪日见着皇帝,不正好可以讨个封赏么?”
木小齐见阿枝说穿了自己的心思,有些害羞,忙伸手拧了阿枝一把。
孙氏站起身来,抿嘴含笑,不由分说,便将琵琶塞给了木小齐。
木小齐便坐了下来,有模有样的奏了起来,音律错漏之处,孙氏便在一旁,加以指正。
如此往复几回,木小齐便也掌握了个大概,只是手指有些酸软,便放下琵琶,揉揉手指,稍加休息。
这时,却听到院子中人声鼎沸,呼叫起来。
木小齐三人,便走出房门,走到院中,一探究竟。
“快快,皇宫有旨传达,都速去接旨!”木敬堂见到他们,急急说道。
不多时,木家上下,悉数到场,候于前院之中。
“圣旨到!”一声高呼,就见计奴公公走了进来。
木敬堂朗声说道:“臣木敬堂率族人恭迎圣旨!”
木敬堂说罢,便与木家人一起,齐齐跪拜于地。
计奴高声宣道:“木家之女木氏,温惠淑德,佛母慈心,已册为左皇后,并尊中宫,同仪天下!今左皇后思乡情切,挂念家人,以表朕之关怀,特备凤仪车驾,请木国公及夫人携族人入京会亲,以解左皇后之忧。钦哉!”
在场之人,闻之莫不轰动!
木颉丽当皇后了,这是何等的尊贵!这可真是木家莫大的荣耀啊!
木小齐怔在当场,又有喜,又有悲,若早知能尊贵至此,当初何必要她顶替自己入宫呢?
“谢皇帝隆恩!”木敬堂感激涕零,喜极而泣。
计奴念完圣旨,递于木敬堂手中,赶紧拱手致意。
“木国公,国公夫人,久仰久仰!”
众人一一起身,议论纷纷,兴奋不已。
木敬堂打量计奴,见他神态不似本地官员,便生些许疑问。
“大人,是从京城而来?”
计奴点头说道:“正是,在下平日侍奉皇帝,只因此事重大,皇帝特命我亲自来迎接国公与国公夫人!”
“有劳大人!我等何时动身为宜?”木敬堂又问道。
计奴答道:“明日一早便启程!”
木敬堂将计奴迎进后院,边走边聊。
计奴见到木小齐跟随一旁,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位美人…莫不就是左皇后的同胞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