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他去县衙的这段时间里,进过这间屋子,并且阴差阳错地偷走了那叠图纸……
梁叛心中的寒意渐渐消散,他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由得咧嘴一笑:如果丁吉原看了那些图纸,不知道会是甚么样的反应?
是当场丢进垃圾堆呢,还会绞尽脑汁猜测图上的含义?
他伸手从墙壁上摘下腰刀,枕在自己的脑袋下面,随即安然睡去。
一夜无梦,梁叛还是在六点钟左右准时醒来。
他穿好衣服走到院中,打了水洗漱以后,便听到了那阵熟悉的敲门声。
打开门,还是小铁。
小铁看见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皆白的牙齿:“大哥,上差了。”
梁叛拧着毛巾,将水洒在院子里,笑道:“你不必天天这么早来,驿站那里有动静吗?”
“昨天没有。”小铁道,“不过老狗和骡子说,你让查的那个张侉子,昨天进城了,落脚在哪里还不清楚,不过有人瞧见他在天平街露过面。”
“太平街?”
梁叛微微皱眉,他不禁想到昨天送到县衙的那两具尸体,就是住在太平街的。
他想到那种在人骨缝当中打入发丝铁针的手法,仍然感到几分悚然。
他郑重地叮嘱小铁道:“你去跟老狗和骡子说,查这个张侉子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两人绝不能分开行动,打听事一定要找熟人,跟踪的时候见到僻静巷弄就立刻撤出来!”
“是嘞!”小铁答应一声。
梁叛想了想问:“你这两天有没有听说过‘黑猫夺魂杀人’的传言?”
“是黑猫精!”小铁道,“这个大家都听说过,传得有鼻子有眼,不过我是不信的。”
“哦?”梁叛笑问,“你为甚么不信?”
小铁挠了挠头,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不信,这也太离谱了。”
“你不信是对的。”梁叛点点头,拍了拍小铁的肩膀,“行了,你去忙罢——哎对了!”
他忽然叫住了刚刚准备转身告别的小铁,又问:“昨天六子送给你的那口箱子,还在家吗?”
“在啊,六子说你们昨天为了这件东西还用了唇典,是防王班头的?”
“嗯……东西先放你那,去忙罢!”
小铁挥挥手,低头钻进巷子,往驿站去了。
梁叛拾掇拾掇,挎上单刀,也出了门。
他今天没穿捕快的公服,他不太喜欢这身布料低劣制造粗糙的衣服,而且也不是特为出门办甚么案子的,还是便衣更加轻快些。
他要去会同馆找天草芥,本来应该向北走饮马巷的,但是一出门,心里便闪过昨天那个小吃摊子,和那个叫丫头的小老板,于是心中暗想:反正早饭还没着落,不如打六角井走,看看那个小食摊子还在不在了。
这么的,出了门便向左拐,顺着弯弯曲曲的避驾营巷子一路向外走。
还没走到巷子口,便瞧见六角井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出口拐角处露出来的一角蓝布,正是昨天在小吃摊子上见过的“闻香不如品尝”的小旗招子。
梁叛心中不由一乐,背着手悠悠闲闲地走出避驾营巷子,一转弯,便径直进了街边的席蓬,还是一张桌子,还是小炉小灶,还是那个系着围裙身材娇小的双麻花大辫子的大眼睛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