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等话也好说得么!”
那掌柜气得说话也哆嗦,这时另一个捕快道:“话不要讲这么难听嘛,我们不过是照规矩收例钱,你今日不交也成,我们弟兄一共二十几个,加上白役少说也有上百,以后每日在你这店里吃饭,连吃一个月,只当抵了例钱了,如何?”
梁叛和冯二对望一眼,脸上有点烧得慌——连他都替彭舅子这几个家伙害臊!
敢情这几个捕快一上午没干别的,光收例钱了。
这他娘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听见掌柜已经气得语无伦次,说不出囫囵话了,他忍不住就想站起来把彭舅子他们轰走,谁知冯二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并用向邻桌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会议,放下筷子走了出去,拉着那掌柜低声耳语了两句。
那掌柜向冯二这边瞟了一眼,点点头,道:“是是是。”
说着便叫柜上去称银子,还是漕帮的那一套,跟这几个捕快索要收据。
要收据的说辞就一个:凭甚么漕帮有收据,我们就没有?
冯二那手下却没直接回来吃饭,而是悄没声息地下了楼,去整条街挨家挨户地打招呼。
冯二透过屏风当中的缝隙,看着不远处坐着收钱写收据的几个捕快,眼中寒芒一闪。
梁叛心底暗叹:彭舅子啊彭舅子,你姐夫再蠢,也晓得做事留分寸的,你这玩意儿连谁能惹谁不能惹也不晓得,这不是作死么?
他摇摇头,继续喝酒吃菜。
不过他刚喝了一口葡萄酒,就听捕快那一桌有人叫道:“咦,好香的酒!伙计,伙计!”
冯二一摆手,让伺候在旁边的酒店伙计过去。
那伙计走过去,问道:“几位公爷有甚么吩咐?”
那捕快道:“方才是谁喝的酒,也给我们彭班头来两壶。”
伙计陪着笑道:“是隔壁出的酒,小店里没有的。”
那捕快道:“那就去隔壁拿啊。”
“那请几位公爷先付银子,隔壁是发誓不赊的。”
“甚么他娘的不赊,这也用得着发誓?”彭舅子接口道,“那就把刚才那客人的酒拿来我吃吃看,好吃便掏钱买。”
冯二笑着看向梁叛,用口型说道:这回瞧你的了。
梁叛苦笑着喝了一口酒,突然一拍桌子,淡淡地道:“是谁要喝我的酒?自己过来。”
酒店二楼鸦雀无声,一直静了半晌,才听彭舅子阴阳怪气地说:“哟,原来屏风后面的是梁五哥,不知你是请吃呢,还是吃请?莫非这三山门大街也是你的地盘了?不过我怎么听说你老哥早上被蒋书办扒了公服,辞了你的捕快?”
梁叛摆摆手叫人收了屏风,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远,一无阻挡,他看看被两个捕快簇拥在当中的彭舅子,冷笑一声:“彭舅子,你有点飘啊。别说这个捕快我要想当随时可以再当,就算我当不成捕快,弄你这么个货色也是伸伸手的事。你姐丈活着的时候,没跟你说过别惹我的话?”
彭舅子脸色一变,他姐夫还真就讲过这句话,不但早就讲过,甚至在临死前两天才又刚刚说过。
梁叛又向那两个捕快扫了一眼,再一挥手,让人把屏风重新打开了,隔在了两桌中间,继续跟冯二喝酒吃饭。
这屏风一收一开,就两个世界变成了一个世界,又把一个世界重新变成了两个世界。
梁叛就像是自由行走在两个世界中的人,他既可以和下层的世界打成一片,又可以在上层的世界中畅行无阻。
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不介意站在上层,俯视下层。
冯二朝他眨眨眼,举杯同饮一口。
等到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漕帮的随从来报,说是冯二的舅大爷在楼下等着了。
梁叛点点头,将筷子和酒杯一推,便和冯二一起下楼去了。
走到楼梯拐角平台上,眼看到下方刘福生一身笔挺的蓝布长衫,叉着手恭谨而又不失气度地立在楼梯边上,再抬头看看楼上翘着腿吃肉的彭舅子,心中不禁感叹:同样是小舅子,这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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