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只好又说“不妨”,他一时间只觉自己被这小妇人拿住七寸一样,半点动弹不得。
两人是一问一答,梁叛除了自己锦衣卫缇骑所总旗的身份,几乎把能说的都给说了,再问下去,就该把自己是穿越者这档子事给撂了。
好在那妇人总算停了问话,只道:“原来叔叔便是那晚救了拙夫的大英雄,奴与娇儿一向仰慕感激得紧。不如今晚便留下来吃顿便饭,奴亲自治一桌小菜,着实敬叔叔两杯。”
梁叛连忙站起来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身上有伤,吃不得酒,另外还有公事要办,请见一见康大哥,有两句话问过便告辞。”
那妇人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情,随即又改换了一副殷勤之色,道:“也好,请叔叔随奴来罢。”
梁叛道:“是。”跟着那妇人站起来,刚走出两步,却听一声娇呼,眼角只见一袭红影向自己倒来,连忙伸手去扶。
可是这一扶却是温香软玉满怀,一个丰腴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压在自己身上,随即便听那妇人在自己耳边嘤咛一声,悄声说道:“多谢叔叔相救之恩……”
梁叛骤然向后倒掠两步,站在了屋门边上,那妇人失去依靠,“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一直站在边上的小大姐娇儿连忙将自家奶奶扶起来,那妇人目光幽怨地看了梁叛一眼,随即低头敛容,淡淡地道:“梁相公请来罢。”
说完便提起裙角,端端正正地走进了厢房。
梁叛跟着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他微微皱眉,跟着那妇人穿过一道屏风,来到一张八步床前,那妇人一指床边,说道:“相公请自便。”
梁叛拱手谢了,掀开帘子进了床内。
这种八步床实际就是一个小房间,不但有张床,床外还有一个小厅,床后有马桶、夜壶,特别讲究的,还会在那小厅之中架一个梳妆台、小茶几,真正当个屋子来用了。
梁叛跨进小厅,走到那床前,果然见到康端躺在床上,脸上白惨惨的,没甚么血色,只有被子下面的胸膛处还在微微起伏。
他轻轻叫了一声:“康百户……康百户……”
躺在床上的康端缓缓睁开眼睛,一见竟是梁叛,居然强撑着要坐起来。
那妇人恰好掀帘子跟进来,见状骂道:“你这倯家,又要伤势反复便坐起来!”
此时南京话把人羸弱愚蠢叫“倯”,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编排自己的丈夫,似乎不太合宜。
而况又是个转眼前还对外人娇柔妩媚的女人。
梁叛有点毁三观的感觉。
他伸手按了一下康端的肩膀,说道:“康百户伤势怎样?”
康端也不看那妇人,只苦笑一声,沙哑着嗓子道:“也不怎样,不过是再养一回,七八日以后也就好了。”
梁叛道:“其实我来,是有件事要向你请教。”
康端道:“请说。”
“那日在同升客栈,我打死张侉子以后,被锦衣卫缇骑放火逼到后院里,那时我问你炮制‘黑猫杀人’一事的,是不是张侉子,你说是一个叫袁朔望的缇骑百户?”
“是,不错。”康端没想到梁叛的记性这么好,自己只是在情急之下提过这个名字,要是再有两三个月不说,恐怕连他自己也要忘了这么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