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转眼间就剩下陈碌一人。
他在桌边坐了良久,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才站起来向外走去。
他没有下楼,而是上楼。
就在这间屋子外面,有个夹墙,夹墙当中有个小梯子,直通第三层的阁楼。
陈碌爬上层高不足六尺的阁楼,半蹲着走到临街的墙边,打开一扇小小的圆窗,取出梁叛做的第一支望远镜,从那圆窗中伸出去,观察着二条巷和四条巷的动静。
梁叛和萧武两人并肩走在刚刚清出来的常府街上,远处两个上元县的捕快恰好从一条巷子内转出来,梁叛和萧武同时垫步而起,一左一右翻进了两边的院墙当中。
只见两人的身影在墙垣屋脊之间高纵低潜,接连穿过十数间房舍,迅速在常府街中段的一条小巷之中会合一处。
这小巷之中靠墙立着一大捆一人多高的木板条,有些已经朽烂了,约莫是身后这家人从木榻之上拆换下来的。
梁叛和萧武就贴身靠墙,躲在那捆木板后面。
萧武朝他看了一眼,又向前使个眼色,问他是否继续向前。
梁叛摇摇头,表示暂时不动,然后伸手指了指天空,意思是等天色再暗一些。
此时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辰,附近的几所宅子当中已经飘出了袅袅的炊烟,上元县的捕快越聚越多,大概是从各处吃了晚饭过来,有快手有白役,渐渐四周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三三两两朝二条巷方向去了。
梁叛忽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味,从身后的院中飘了出来,接着便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低低地道:“来旺,快死出来!”
随即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梁叛一墙之隔的位置响起:“桃儿,好姐姐,你又偷了太太的吃食与我,不怕太太打你的手心吗?”
这声音就像是在梁叛耳朵边上说的一般清晰,幸好方才没有和萧武说话,不然身后这人早已听见了!
那女子嗔怪地道:“你这贼货好没良心,若不为了你,本姑娘倒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好姐姐,你摸摸我的良心还在不在,早已是不在了的,我这颗心哪一年便放在了好姐姐的身上,摘也摘不下了。”
“呸!就会说嘴!你讲攒够了几百两银子的安身钱,便带我到你天长老家去做个正经太太,这话可算的吗?”
“如何不算。我这里已经积攒了二百多银子,可惜上次太太的那支簪子成色不好,只卖了一两六钱。我晓得三太太房里还有两件金镯子,一个都有二两重,你几时拿了来给我,我找我外面的朋友卖成银子,凑足了三百两,早早便带你走!”
那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三太太平日待人最好,她两个镯子也是陪嫁来的,自己轻易也不舍得戴,拿这两件我心里不安。我瞧咱们有二百多两也够了,不如今晚便走了罢。”
“你何必想这些,我们只要想想自己,以后有的好吃有的好穿,多几十两银子,便多置一些田地,将来做个地主翁,岂不好么?”
那女子只是不肯,最后两人语气之中都有几分不快,女子丢下那碗菜,便扭头走了。
梁叛听到这里,知道原来是两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正在商议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拿出去变卖。
那女子倒还有几分良心,只是这个来旺是个十足的小人,只怕这女子再替他偷了两个镯子,那来旺便独自开溜了。
可惜恋爱中的人脑子都短根弦,而且那桃儿替这来旺偷东西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已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别人的手上,三太太那两只镯子,只怕早晚还是要偷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