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道:“都察院来了人,不知是个甚么官,听说同老爷品级相同,正坐在二堂里听老爷和蒋书办对质。”
这还真正是件奇事!
梁叛又好笑又好奇,心想一辈子没听说过县衙的书吏状告县官,今日却教他赶上这件好事!
他连忙跨进二门,老周伸手拉他,嘴上道:“你且躲一躲罢,我们老爷身正不怕影子歪,都察院的老爷挑不出毛病,只怕你一去先把你法办了……”
“办个毛,张知县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就身不正影子也歪了?”梁叛笑道,“我去瞧瞧热闹再说。”
他哪里肯听老周的劝,难得张守拙吃瘪,此等热闹不看岂非亏大了?
于是轻轻推开老周,迈步便往里走,穿过屏门,便听到堂上蒋书办正在大声陈述:“本县捕班快手梁叛,多次无故缺卯,行事孟浪、目无法纪!学生是吏房书办,按照朝廷法度将此人脱役革办,又被我县张大人包庇,致使前夜衙门捉拿黎县尉案嫌犯丁少英时人手不足,让那嫌犯逃脱……”
梁叛心想: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进门就听见本人的大名。
他走到二堂门外,却见门口站着赵甲喜跟何得庆两人,正紧着向自己使眼色,估计也是像老周一样,劝他先避一避。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外一侧,躲在何得庆身边,竖起耳朵倾听。
只听里面张守拙道:“蒋书办此言大谬,前夜我县捕班连同白役一共出动六十九人,上元县据我所知也有上百人之多,两县相加虽不足二百也差不远矣。莫非独缺一个梁叛?
“这么多人做不成的事,却怪在梁叛一人头上,莫非我江宁、上元两班快手全是摆设,抓贼非得梁叛出手不可?若是如此本县更要留下此人,否则江宁县哪里还有太平可言?”
赵甲喜跟何得庆两人都偷偷竖起大拇指,赵甲喜低声道:“老爷说得好。”
梁叛也觉张守拙这番话颇有辩才。
随即却听彭舅子道:“两位老爷、蒋书办,可否容小人说一句?”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你说。”
这声音既不是蒋书办也不是张守拙,应当就是那位都察院的老爷。
可梁叛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他将何得庆扒拉到一边,从门边深处脑袋向内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正巧和堂上坐着的一人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一愣,原来坐在堂上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南京都察院照磨,李裕。
真正是过河碰上摆渡的——巧了!
这他娘的……梁叛看着蒋书办暗道,张守拙和李裕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们能告得倒他才奇怪了!
堂内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看过来,所有人都是一怔。
梁叛见既然见了光了,那还藏啥啊,干脆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向几人拱拱手,又朝张守拙挤挤眼,站在了一边。
李裕举起袖子假装咳嗽,其实是在忍着笑,忍了一会儿放下袖子道:“彭班头请继续说。”
彭舅子狠狠瞪了梁叛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而快意的笑容,走到当中向上面哈了哈腰,拱手道:“禀老爷,昨夜小人抓捕嫌犯丁少英时,负责攻打后门,而且是先攻。
“本来大伙儿在出发前已布置好了,由梁叛带一半人在外边接应,倘若嫌犯突围,便由他负责围追堵截。可是昨夜此人老毛病又犯了,居然过时不到,嫌犯突围之后无人追捕,这才漏网的。所以此时的的确确梁叛要付最大责任。”
这就纯粹是瞎编。
梁叛险些给气笑了,摇摇头,鄙夷地看了彭舅子一眼。
不过彭舅子是捕班的班头,具体怎么安排自然是他说了算,梁叛现在即便矢口否认,也可以说是隐瞒狡辩。
李裕在堂上假装指了指梁叛,问道:“这位是……”
彭舅子跳起来道:“大人,他就是罪人梁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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