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刚写完,赵元夔就回来了。
梁叛连忙将诗稿折好收进怀里,又给赵元夔沏了一杯茶。
“三天以内老子要见到人,五百两银子,爱干不干。”
话是从赵元夔嘴里说出来的,但是语气显然是陈老板的语气。
“干干干,干啥不是干。”梁叛笑了笑,“不过我这里规矩,先付钱。”
这次赵元夔很痛快地掏出五百两银子的兑票,放在桌上,两根手指按着,轻轻推了过来。
虽然说自从朝廷开放白银货币之后,大大减轻了制钱交易时所需携带钱币交易的重量,但是五百两毕竟还是颇为沉重的,所以铜银兑换的兑票反而更受欢迎。
当然了,铜银兑换或者说碎银换整银本质上是一种金属转换的业务,而不是存兑业务,这是要承担“火耗”的。
因为金属的铸造总会有损耗,也会产生人工和炭火的成本,所以这种存兑非但没有任何利息可言,反而会产生一笔额外的费用。
而且梁叛手里的这张兑票上有标注,火耗钱在兑银时直接从所兑银数中扣除。
也就是说这笔钱由取钱者承担。
另外该钱店是二分的火耗,也就是按照“百中取二”收取折损的费用。
如果梁叛要去钱店将这批银子取出来的话,就要被钱店扣除十两银子的费用,也就是说他只能拿到四百九十两。
梁叛也没在这十两银子上纠结,直接将兑票收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赵开泰骗回城“卖了”。
不过赵元夔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观察着梁叛。
梁叛抬头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并没有着恼,笑了笑,说道:“赵大人,还有何事可以效劳?”
赵元夔醒过神来,尴尬地笑笑,随后正色道:“我在李丰敞和冉季辅那里听说过你,可以说是久仰大名。不过见面之下,似乎……”
赵元夔说得很直率,脸上也没有甚么恶意讥讽和奚落的表情。
梁叛看得出来,赵元夔不是刻意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只是在说他的真实想法。
梁叛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对阁下也有同感。”
赵元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落拓模样,苦笑一声,两人互相之间都不解释,就这么洒然分别了。
送走赵元夔,梁叛关了茶馆,骑马出城。
他去的是老狗那几间还没处理掉的老房子,老狗和赵开泰现在就住在那里。
当梁叛紧赶慢赶到达那片可以称之为“乡下”的野地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粗布烂衫的疯子,就蹲坐在路边的一根树桩子上,抄着两只手,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城池的方向。
那树桩子边上还搁着一个竹篮子,篮子当中装了几盘青紫色寡瘦寡瘦的猪草。
梁叛在马上看看不远处正冒着炊烟的老房子,心里不由得纳闷:不曾听说这村上有个疯子……
他低头向那疯子细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叫起来:“赵开泰!”
那“疯子”眼球呆滞地转动一下,看向梁叛这边,突然跳了起来,双手撩开脸上散乱的头发,惊喜地叫道:“梁叛!你来了!我甚么时候能回城里,可曾过了四月初一?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
梁叛再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激动的疯子,就是赵开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