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做的再好,也只能得到老爷们的赏识,而得不到老爷们的友谊。
这是身份和阶级决定的。
但是现在梁五爷问了,他不知道是该老实回答,还是打个马虎混过去。
可是赖三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叛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听讲你着实认得一些字,学认字不是个简单的事,没事尽量多读读书,否则可惜了。”
“哎、哎。”
赖三子已不知道说甚么了,只跟在后面一个劲的答应。
等到梁叛走出屋子以后,他还站在门口,有些发呆。
他是真的爱读书的,而且不为甚么举业,也不为了同人炫耀,他就只是爱读。
就像梁五爷说的,学认字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赖三子当年学认字有多难受多痛苦,现在他就有多爱读书。
不论甚么书他都爱看,只要翻开是字,他就爱看。
但是他并不敢时时拿书出来读,甚至根本不敢告诉别人他在读书。
即便是偷偷在家读,只要被他浑家瞧见了,也要讥讽两句:瞧这些破东西能当饭吃?你不晓得自己的身份,莫非想考状元么?
就连那些平素里看上去文雅风流、好为人师的名士们,再是宾主相得,再是相见恨晚,可一听到他要读书的话,也是顷刻翻脸,轻则扫地出门,重则侮辱打骂。
说到底就是一个原因——他不配,他这等身份的人读书,简直就是对读书人的侮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真诚地对他说“没事多读书”的话。
讲实在的,赖三子很感动。
那本书里面怎么说的来着?
赤心用尽为知己,黄金不惜栽桃李。
他转身朝胡二屁股道:“我去办事。”
说完便出了小屋,各处奔走去了。
梁叛出了小屋,却没有立刻离开赌档,而是找到常老大,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常老大,你那里还有药没有?”
常老大本来笑嘻嘻的,听了这句话顿时一惊,连忙摆手道:“梁五爷,这个玩笑不好开的,小弟七八年前就金盆洗手了,这你是知道的。”
“不不不,你不要紧张。”梁叛连忙安抚,“我不是找你麻烦,是请你帮忙搞点药。”
常老大本来已经发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左右看看,警惕地问:“甚么药?”
听他这么反问一句,梁叛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虽然早就金盆洗手了,但肯定还有不少藏货。
他笑了笑道:“放心,不是甚么吃死人的毒药,我要你帮我弄点吃了能拉肚子的药,最好是上吐下泻。”
常老大这才放心,也笑了起来,说道:“这种东西药店里也有的卖,只要晓得方子,要多少有多少。”
“废话。”梁叛道,“我自己家里就有药铺,我能不知道?难道你让我抓了药煎好了给人灌下去?”
他又压低了嗓音道:“做这种事,当然要无色无味,在水里加一点儿就有效的那种。”
常老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的药只要人是配出来的,就没有无色无味的,就算有也一定收在皇宫里,不然皇帝老儿哪里睡得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