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乘轿子就这么并排停在路中间,轿子中的人各自隔着窗帘在那里不厌其烦地说话。
可是抬轿子的轿夫并没有得到将轿子放下来的命令,所以两乘轿子四个轿夫依旧只能把两条轿杠扛在肩膀上,并且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雍关瞧这架势,想着应该只是熟人之间客气几声打个招呼,三两句话的事情,要不然轿中两人肯定要下轿来作揖行礼,然后找个清净地方再慢慢长谈。
毕竟这些官老爷和文人相公都是这个样子的。
可今天这王参议却十分“另类”,同那轿子里的人聊了半晌,而且说话声音极低,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甚么。
这条路本来就窄,此时被这两乘轿子在街上一卡,行人还好,侧个身便从旁边过去了,可要是挑担子的,则必须小心翼翼贴着墙过,否则要碰到老爷们家的轿夫,怕惹出官司。
一时间路过的众人个个白眼相加,敢怒而不敢言。
雍关的双眼一直盯着那两乘轿子,忽然余光瞥见胡二屁股又偷偷摸摸地抻了抻腿,他立刻伸出一脚,准确地踢在胡二屁股的大腿下侧。
胡二屁股咬着牙“嘶”的吸了一口冷气,两手拼命在被踢地位置揉搓,满脸都是无奈痛苦的表情。
雍关并不是有意虐待,实在是眼下只有他一个人,既要全神贯注盯着不远处的轿子,又要兼顾胡二屁股,不能叫他逃跑,所以只能让胡二屁股蹲着,这样他仅用余光就能看着这小子。
因为蹲着的人要起身逃跑的话,必然会有极大的动作,无法做到隐蔽逃离,即便雍关盯着轿子的注意力再集中,也能及时发现。
再者就是要让胡二屁股把腿蹲麻了,到时候即便想逃也逃不起来。
这就苦了胡二屁股,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两条腿了。
胡二屁股从来没有想过,蹲着有时候并不能让他得到休息,反而会是一种折磨。
好在不多久以后,两乘轿子终于动了起来,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从停留的地方分开,各自嘎吱嘎吱地走上了各自的道路。
雍关伸手将胡二屁股提起来,一边替他揉腿一边盯着渐渐远去的轿子。
好在那两个王府的轿夫站着撑了半天,也走得不快,等到胡二屁股两条腿恢复得差不多了,雍关便扯着他一路跟了上去。
可是那轿子走走停停,一会儿在水粉摊子前面停一会儿,叫拿了两盒水粉过来看看,留下一盒;一会儿在香囊店外,朝店老板要了几个香囊来闻闻,并不买一个;一会儿又看看折扇,又看看手帕,只是不肯朝前方赶路。
雍关虽然知道那纸条藏在何处,可是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
胡二屁股跟在后面也只有着急,他还等着将纸条拿着送到施家巷去,对方给他的时间就知道今天晚上夜禁为止。
过了这个时辰,他要吃不了兜着走!
终于等到王参议不再看东西了,那轿子也飞奔起来,雍关和胡二屁股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人多时便跟近一些,人少时便离得远一些,距离全由雍关掌握,胡二屁股只被他拉着,跟在后面追赶。
正当那轿子在骂驾桥上一转,看看要朝东花园去了,谁知朝前兜了一圈,竟沿着乌衣巷往西而走!
雍关和胡二屁股都是大惑不解,两人对望一眼,只好继续向前追赶。
只是雍关不由得渐渐放慢了几分脚步,他的心中惊疑不定,盯着那乘晃晃悠悠越走越快的轿子,脸色渐渐警惕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