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不多久,纪昭的脸色惨白中透出几丝血色,缓缓睁开眼。
他看见骏哥儿站在自己身边,正低着头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脸,顿时一股强烈的恐惧笼罩全身。
他本能地想要离那孩子远一些,却苦于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只能拼命侧过身,用右腿在榻上蹬着,艰难地朝陈绶爬去。
陈绶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大感失望,要知道栾琦那天虽然被这蜈蚣咬过,却是硬挺着的,骏哥儿见他不怕痛,也觉得没趣,很快就给了解药,栾琦还是自己服下的。
相比之下,纪昭就差得远了。
纪昭在地上爬了一段,忽一抬头,却分明看到老师眼中的失望之色,浑身不由得一震,一股惶恐之意迅速爬满了他啊的心头。
他努力地支撑着坐起来,右手紧紧捏成拳头,低下脑袋不敢看陈绶的眼睛。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串“笃笃笃”的敲门声,栾琦连忙问:“甚么事?”
外面人低声道:“大老爷,外面有个季成堂的来报案,说他们季老板在巷子里被人刺死,凶手还烧了季成堂的库房,请大人下令缉凶。”
栾琦吃了一惊,这大半夜的居然发了人命案子……
慢着……季成堂?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老师,低声问道:“恩师,这季成堂,是不是……”
陈绶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对栾琦点了点头,证实了弟子的猜测。
栾琦急忙站起来要出去处理,原本低着头默默无言的纪昭却忽然拉住他道:“等等,我来的时候瞧见季成堂着火了,还看到一个人。”
栾琦奇怪地问:“你看见谁了?”
“梁叛。”纪昭抿了抿嘴唇,“我看到他就是从季成堂的方向往江宁县去的。”
栾琦微感愕然,他转眼看向陈绶,这个信息该如何利用,他想从老师那里得到一些指示。
陈绶举杯饮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既有线索,当如何办便如何办,衙门办案自有章程。”
栾琦懂了,快步走到门口推门出去,对外面等着自己的家人问道:“报案的是谁,人在哪里?”
“是死者季老板在扬州府老家的亲戚,称呼死者堂叔,是今天刚刚随季老板来南京。人在二堂,他说他看到了凶手的面目……”
家人一边打着灯笼引路,一边向栾琦汇报,两人急匆匆往二堂走去,脚步渐渐消失在了小屋外面。
屋里一片令人紧张的寂静,就连骏哥儿都失去了作弄纪昭的兴趣,蹲在暗处一角,研究着藏在墙缝里的一只四脚蛇。
陈绶看着面容憔悴的纪昭,本来还有几句叮嘱,此时也没心情再提了。
他一拂袖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了一声:“梁叛的事,你自己再想想。还有,秋天的会试,你需着紧,如果高中,为师别有安排。”
说完便走到角落里,牵了骏哥儿的手,推门离开,很快隐入了屋外的夜色之中。
纪昭还在琢磨着刚才陈绶所说的那句话。
会试……
会试不是二月便已考完放榜了吗?就连殿试也在上个月结束了,所以会试也叫春闱啊!
怎么又变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