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勋把眉毛一竖,喝道:“放肆,锦衣卫执法自有章程,岂容你等书生置喙?”
郑、常二人骤然遭到训斥,都是一阵愕然。
常载沣更加一头雾水。
他自认为已经在三两句话的交道之中,摸清了这位徐锦衣的脾气,正顺着他的毛捋了一把,顺便小小的将了一军。
以他的经验判断,即便徐继勋不会同意公审,至少对自己的态度会好一些,只要后面再套套近乎,徐图缓进,至少能争取到一个探视的机会,谁知他的第一步便遭到了无情的打击,不仅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反倒将人惹毛了?
他连忙补救地说道:“大人何故生气,学生绝不敢质疑贵属的公务,实则此案颇有误会,学生实在是为大人考虑,只盼澄清一二,于大人公正之令名无损罢了。”
谁知这话非但没有半点效用,反倒令徐继勋更加沉了面孔,冷笑道:“甚么狗屁公正令名,书生娃,你也不上街打听打听,我徐锦衣哪有这等好名声?你这是讥讽我哩!”
这常载沣长于口舌之利,在文人士子之中纵横雄辩,无往不利。
即便上次在四牌楼面对一个油盐不进的梁叛,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可也没有像这次完全琢磨不到对手的路数。
果然这些勋贵子弟,没有一个是按常理出牌的……
常载沣只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祭出了最后一招,站起来朝徐继勋作了个揖,口中却一改谦卑,慨然道:“勋公想必也知道,南京士人因不满贵属缇骑所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所作所为,已自发堵截城门两日,南京城内外因此无交通供给之便。此事大功坊徐守备已答应尽快给士人们和南京城一个交代,最迟明日便有结果,学生言尽于此!”
这些话已有威胁恐吓之意,原是打算双方撕破脸皮后不得已的场面话。
就连郑俊彦也吓了一跳,以为徐继勋一定会勃然大怒,将他们赶出府去。
谁知徐继勋听了却沉默下来,一双聚着精光的小眼睛缓缓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两位小君子见状对视一眼,都是心有余悸,常载沣脸上还多了几分自得之意,不过很快就敛去了。
刚才常载沣的话虽说的确把徐继勋给惹恼了,不过话里的内容却还真戳中了东园主人的痛处。
当然了,那些“南京士子自发堵截城门”的话连鬼都不信,他所忌惮的,还是徐守备。
也就是大功坊的大家长,魏国公徐鹏举。
那是他堂哥。
徐继勋住的这座东园,虽然是他父亲亲手改造并扩建成如今的南京第一园,可他父亲徐天赐作为小叔父,从亲侄子徐鹏举手里抢来这座徐太傅园,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徐鹏举贵为守备,执掌南京,如果他要管这件事,一定对自己极为不利。
想到这里,徐继勋不禁犹豫起来。
大功坊那边要找他们这一支的茬,甚至讨回东园,这件事绝对是个极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