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早早散了衙,李梧因为仓促上任,没能与前任通判汪启德顺利交接,所以手头上的事务繁杂、琐事极多。
他一如前几日在下衙后仍留下来,独自在公廨之中整理案牍。
原本这些都是经历和书办们干的活儿,不过李梧一来需要尽快上手熟悉,而来也想亲自重头梳理一遍,看看前任的工作之中可有甚么疏漏或者得以借鉴之处。
堂院之中静悄悄的,李梧耳中除了自己翻动纸张的响动,并无多余的声音。
李梧正看得聚精会神,忽然从一份二十六年的采办档案当中,发现一列奇怪的数字。
虽然他没有看过这份档案,但是对档案当中记载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也就是六年前庄敬太子薨殁,皇帝悲痛之下不欲将太子远送南京祖陵,原拟就近葬于西山,所以要求南京向京师进贡一块阳山碑材。
于是应天府账上便多了这一条采买碑材的账,当然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庄敬太子仍旧被葬至南京祖陵,与崇佑皇帝的第一任太子哀冲太子合葬一墓,便是如今钟山上的二太子墓。
这样一来原本预算采办碑材所用的库银一下省去一大笔,主要是由南至北的运输成本,在这份档案之中也有体现,实际并没有甚么问题。
但是李梧发现的这一列数字,在其中却相当突兀,和前后记录毫无关联,如果不是仔细查阅,很可能便一翻而过。
毕竟整本档案之中涉及到的数字极多,这一列数字实际很不起眼。
可李梧就是十分敏锐地发现了一丝问题。
到底是当时记录时对这组数字相关的信息有所遗漏,还是错记了别处的数字过来,甚至是有人故意做下的一笔怪账?
李梧越看越觉蹊跷,他便又犯了钻牛角尖的老毛病,非得一探究竟不可。
正当他打算到照磨所去查阅崇佑二十六年所有相关的资料时,却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当啷”一声脆响,好像是瓷器一类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李梧暗惊,连忙停下动作,心道:难道那位新上任的周大人还没下衙?
他对这位接了自己旧位置的周推官并没有甚么好感,人看着倒挺正派,一副学究模样,可一想到是那瞿治中为了对付梁叛专门安插进来的货色,他心中便一阵厌恶。
所以李梧不愿意自己起身时弄出甚么动静来,叫隔壁听见,所以干脆稳稳当当又坐了下来。
可就在他以为隔壁只是周奋一个人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声刻意压低了的怒骂:“废物!你光派人守着城门有甚么用,本官让你抓他,不是让你把他拦在城外!”
李梧悚然一惊,说话的人并不是周奋,而是瞿治中……
只听那瞿治中不依不饶地道:“你会不会办案,找不到人犯,便将他所有相关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个审问,问不出便用刑,知道有人说出他的下落为止,你做推官这点东西都不会,还要本官来教吗?”
那周奋只是不吭声,任由瞿治中一个人在那里咒骂。
李梧听得疑惑不已,这周奋不是瞿治中塞进府衙来的吗,听说为了他还跟陶府尹闹得很不愉快,他一直以为周奋是瞿治中的亲信。
可现在听起来不太像啊……
“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不愿多说?”瞿治中冷笑道,“你们湖溪书院的人,成日只知道假清高,办起事来全是废物!限你今晚之内,将那梁叛相关之人,全部捉拿到案,连夜审问。明天早上本官要知道梁叛的藏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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