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人!”
“有鸟铳!”
“是杀武千总的凶手!”
“抓凶手——”
突然间一大群中兵马司的弓兵,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纷纷叫喊着朝那座冒烟的小楼围拢过去。
其中两名弓兵举着藤牌,有意无意地挡在到底的梁叛身前,但并没有与梁叛说话,也没有替他查看伤势,仿佛并不是在为他遮挡可能继续出现的箭矢、铅弹。
梁叛倒在冰冷地石板路上,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脑袋在倒地前短暂地失去了一段意识,但是在他的身体砸在地上的时候,那股失去的意识却突然重新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并令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脸颊撞在地面的痛楚。
他的整个左半边身体都处于一种僵麻状态,但是肌肉和骨骼撕裂、灼烧的剧痛让他满脸都在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狠狠咬紧牙关,右臂支撑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冲过三山街,冲到秦淮河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浑浊的河水之中。
秦淮河对岸立刻又出现十几个黑影,见状纷纷取出弩箭,朝梁叛落水的地方一阵乱射。
第二轮箭矢尚未装填,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滚滚而来,刘世延骑着马带了二三十骑军,身后跟着数百卫军,沿着三山街狂追而至。
那十几名黑衣人立刻不敢与卫军正面接触,悄然隐入黑暗之中。
“放箭,放箭!”
刘世延马鞭朝河中一指,座下马匹似乎感觉到主人狂暴的情绪,在河岸边焦躁地来回踱步。
梁叛的后背紧紧贴着河岸,右肩的伤口在河水的刺激下不断地抽痛,并严重影响了他在水下的屏息能力。
刘世延的吼声在水下听来有些失真,但随后犹如暴雨般射入河中的箭矢却丝毫不能作假。
一轮箭矢射过,梁叛仰面出水,长长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奋力朝西水关游去。
刘世延并不担心梁叛从西水关逃跑。
三山门早已紧紧关闭,西水关自然也已落了闸,城墙内与出水口两道闸门在建造时便有防止敌方“水鬼”潜入城中的设计,其重量何止万钧,他梁叛就算有千斤之力,也不可能抬动分毫。
刘世延一面暴躁地催促着卫军下水寻找,一面派人沿河向下游追赶,一旦看见露头的便放箭射杀。
剩下一批人抢了岸边的船,到河面上各条停船上搜查,把整个秦淮河闹得鸡飞狗跳。
梁叛好不容易潜到一条花船的船底,伸手摸到船尾处的一个方洞,连忙将脑袋钻入洞中,探出水面,立刻闻到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那方形洞口四边都立着木板,如同一个方形的盒子扣在船底,只要掀开上方的盖子,便可直通下方河道。
这东西,便是船上水手、船娘,以及上船的客人解手用的,便溺直接从此洞口排入河水之中,所以这其实就是船上的便桶。
梁叛闻到的臭味自然是因为四面挡水板上常年沾着屎尿,所以散发出臭气来。
可他依旧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虽然臭,可唯有这里可以呼吸到空气,而不被岸边巡视的卫军发现。
连吸了好几口,梁叛才再次潜入水中,继续在水下朝西水关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