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驿的中年驿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皂衣站在驿站门口,目送着那一骑带着漫天的尘土遥遥远去。
他手里拿着一封烫好了火漆的信,是发往南京的。
没有收信人。
事实上那信封正面比这中年驿丁的脸还干净,只是在那火漆上略做了一个“竖折”的笔划标志,说是字罢,他又不认得这个字,说不是字罢,可又明明是两个笔划组成的。
它看上去就像……就啥也不像!
中年驿丁把信封举远了一些,眯起眼睛联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这东西到底像啥。
这时身后老旧的驿站院里,走出一个穿着粗布衣,头戴蒲草帽的青年来。
这青年渔夫打扮,身后背着根鱼竿,和一个装鱼的竹篓。
他用食指将自己的帽檐儿朝上顶了顶,露出一张黝黑但很精神的脸庞来,那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八叔,那梁叛在火漆上印的是啥?”
中年驿丁道:“啥也不是!这也不是印的,是他用指甲掐的。”
“……”
渔夫打扮的青年有些无语,这一看就是机密的记号,很可能是南京锦衣卫内部通行的暗记,居然这么随意的吗?
他不禁嘟囔一句:这个姓梁的到底靠不靠得住?
中年驿丁咧嘴一笑,他管不着这些,直接将信递给青年:“你自己研究看看。”
青年接过来,直接就将背后的鱼篓解下来,当着中年驿丁的面打开,里面半条鱼也没有,反倒装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青年从中取出一支火折子,拔了盖子,在驿站门框上轻轻磕掉前端烧尽了的火灰,轻轻一吹,将那火折子吹亮了一层。
他举着火折子在火漆边缘烤炙了几圈,中年驿丁还没来得及阻止,青年便轻轻一扣,将整块火漆抠了下来。
青年迅速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展开瞧了一眼,不出意外,看不懂。
全是胡乱组合的字词,而且数字出现的频率极高,如果不知道这些树枝密码代表着甚么,就根本无法破解这封信的内容。
就在中年驿丁目瞪口呆之中,青年又迅速将信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塞回信封之中,又从鱼篓中重新掏出一根火漆蜡来,彻底吹着了火折子,借着晃动的火光将火漆软化,滴在信封封口上,形状与原装的那块相差无几。
青年用火折子的尾部轻轻将半凝固的火漆压平,然后用手指同样掐了一个与原装的一模一样的印记来。
信重新回到了中年驿丁手里,新的火漆还微有热度。
“八叔,尽快发出去罢。按照他的要求,加急。”
青年说完话便返回驿站院里,牵出一匹有些年齿的灰毛驴来,横坐在驴背上,踢踢踏踏地往回城的方向去了。
……
梁叛还不知道自己的信已经被人拆开瞧过了,那家伙还仿制了自己的火漆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