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听见身后从酒楼中出来的那群人,已经等到了同伴,正吵吵嚷嚷地朝这边巷弄走来。
宝逵一边朝阴影中退却,一边用沙哑的声音道:“张梦阳身上可不止派人杀我和放火烧水次仓这点事,松江府很快要出大乱子的。松江府如果乱了,你们台州也去不成的!梁五爷如果有兴趣,明天一早到码头西二号仓来,有件好玩意儿奉上,必不教你失望。”
这时酒楼中走出来的那帮人,好巧不巧,竟吵吵嚷嚷地往这条巷子来了。
宝逵立刻转身离开,在前方一套岔道一拐,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梁叛正打算抬脚离开,那几个人已走到他的身后不远处,忽然有人道:“咦!这不是……”
那声音是十分惊讶,又有些拿不准的语气。
梁叛也觉这声音熟悉,转头看去,借着月光一个照面,双方都将人认了出来。
来的是他在半道上遇着的那帮运送布匹的解户,还顺道替他送了封信到城里去。
两面相见,对方走在最前面的,还是那位赶头车的车把式,指着梁叛,脸色微醺,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啊,原来是你老哥!”
这人也挺奇怪,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有意无意朝宝逵消失的方向瞥去。
梁叛同他拱手,又向其余人打了招呼,谢过了带信的情义,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自己回城来的缘由揭过不提。
两方人沿着巷弄一同走了几十步,前方一到路口,各自分手。
梁叛在夜色之中缓缓前行,心中却在不停思量。
宝逵今日的话中其实包含着许多内容,比如张梦阳派凶杀人、焚烧水次仓,至于是谁挪用的军需,宝逵虽然没说,但杀人和烧仓两件事如果都是张梦阳所为,那挪用军需的人不言自明,一定也和张梦阳有关。
还有便是关于冉天罡的,之前梁叛对这位未来岳父还颇有几分怀疑,一个区区老吏晋身的主簿,自身难保之下,凭甚么能安排自己去验尸?
今天听宝逵所说,原来是这冉天罡手里有整个华亭县上上下下的把柄,这似乎便解释得通了。
也对,这位经年老吏,多年来经手的案牍账目无数,各房书办、役吏乃至知县的进出明细清清楚楚。
世界上可能没人再比他更了解华亭县,冉天罡一没出身,二无背景,能在华亭主簿的位子上坐到现在而不倒,大概正是因为手里的家伙够硬,掌握的秘密够多!
回到客栈,一夜无话。
由于夜深的关系,梁叛也没去瞧冉清,自顾上楼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洗漱过后,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先去宝逵所说的码头西二号仓去。
宝逵说有件东西要交给自己,看他的意思,那东西大概是张梦阳的罪证。
究竟如何,还得亲眼见见才知。
时辰太早,天光还不甚明亮,码头上又是水汽蒸腾,白茫茫一层雾气从河面上蔓延而来,将脚下道路遮掩得若隐若现。
岸边来往人众还不多,只有一条货船停在栈桥旁,两个货工推着小车在栈桥上卸货。
梁叛寻到西二号仓的方向,踩在膝盖深的雾气之中,绕着几座货仓而走。
越往西货仓越低矮,隐约间可见两座砖石砌筑的仓房,在码头的最西边,静静地伫立着,很不起眼。
梁叛那两座仓房哪个是一号哪个是二号,索性先过去瞧瞧再说。
可是还没走到跟前,突然听见一声响彻四野的惨叫,从那两座仓房中间传出来,不断在码头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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