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道:“不会再来人了……没人了。”
冉佐道:“没人……怎么会没人呢?”
李裕苦笑道:“那你说,还能派谁来?”
冉佐瞪着眼发呆,然后整个人颓软下来。
是啊,按照他从梁叛和冉清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松江城内外眼下有一位可以随意缉捕抓人的东厂掌印太监、一位钦差巡视东南且可以“密文奏对”的工部侍郎、一位统管大半南直隶赋税征收的南直巡抚,还有从南京同来不久,正住在松江府衙的南京右军都督佥事。
这样的阵容,湖溪书院要派谁来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派谁来都不行。
冉佐忽然悲哀地发现,他们湖溪书院已经没有一个人够分量比肩上述任何一位了。
官职最高的蔡秾,倒是个正三品的南京工部右侍郎,与卢献之的本职相同,可实际的权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拿蔡秾和卢献之相比,实属自取其辱!
除非文伦在位,还能找点擦点儿边的借口,把个南京户部尚书派过来插一脚,实际作用也十分有限。
现在松江城里能与那些位抗衡的,好像只有梁叛了。
不,梁叛可不是在同他们抗衡,这厮分明就是这场乱子的主角!
可惜,湖溪书院早早把人给驱逐除名了。
李裕见冉佐这副样子,心情也有些沉重。
不过他不是为了冉佐的遭遇,而是感叹湖溪书院的日薄西山。
自打吕致远一走,好像整个湖溪派就在眼睁睁地看着没落下去了。
他忽的想起一事,说道:“对了,赵元夔前些日子辞官了。我问了他原因,他说瞧不见希望,不如回家把书本拾起来重新读一读,好过浑浑噩噩做这一场官。”
冉佐心情糟糕至极,他也知道赵元夔这两个月来都一直颓唐迷茫,没想到竟走到了辞官这一步上。
想起吕致远死的那日,还是他们三个一道儿去的后湖黄册库,当日何等慷慨,此刻却只剩自己与李丰敞对坐而谈了。
湖溪派现在不但已无支柱倚仗,连作为根基的青年志士也在默默离开,全然一派大厦将倾之兆……
冉佐神情落寞,李裕心中寂寥。
两人默默无言,对坐半晌。
李裕忽道:“不如你还是找找梁叛罢……”
冉佐抬头看他,又扭头默然。
找梁叛,怎么找?
李裕道:“正好我也要拜会他,不如我陪你去。”
他以为冉佐是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去说,于是想做个中人,接着拜访梁叛的机会,旁敲侧击地说一说。
谁知冉佐摇头道:“不了,你自去拜会他罢。他那里我已不打算再去。”
李裕讶然道:“怎么?”
冉佐道:“他兄弟昨夜中了鸟铳,被人丢在府衙门外淋大雨,梁叛把家里所有人都带了去抢人,也不知折损多少!你瞧他方才独个儿在街上走,连个护卫也没有,今早连守在家里的段飞也被调进城去,只怕他已没人了。
“在这松江城里他的官职本不值一提,若没有他手下那些斥候,便等如聋子瞎子,如何同那些人争斗?好比眼下我已知道他在刻字街,可他却对我的行踪一无所知。倘若我是那倭人铳手,此刻他岂非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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