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的印信四去其二。
只剩兵部和浙江都司的大印仍然发挥着效力。
南京六部中吏、礼、刑、工四部都是摆设大于实用,偏偏户部和兵部仍掌实权,在南直隶这片地方,南京兵部的力量还要大过远在京师的兵部。
如果可以的话,梁叛倒宁愿拿兵部那枚章,来换南京兵部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用换了。
因为对面的那间客栈之中鱼贯而出四名红披风、尖帽子的东厂番子来。
那四人一色的冰冷面孔,走到华亭县衙门前,其中一人掏出一卷文书来,另外一人托着一碗米糊,在那文书背面刷了两道,那举着文书的,将手中刷满米糊的纸“啪”的一声,紧挨着南京兵部的那张贴齐了。
刘世延内容不瞧,先去看那大印,待瞧清之后,顿时肆意大笑起来,奚落地道:“梁叛,你说这叫不叫现世报?啊?”
梁叛撇过脑袋看了看,心里也是苦笑——兵部大印!
笑面虎这次出门之前,居然早早请了兵部大印,这是唯恐自己不死呢……
他着实佩服笑面虎的耐性,居然直到现在才把这东西拿出来,只是不知道还有甚么后手,总不至于费心巴力的,就给自己贴一张纸拉倒?
果然,后面两名尖帽子上前一步,按着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梁叛道:“梁百户,你昨夜出动大批南京锦衣卫缇骑,在松江府衙捉拿地方要员,我们督公请问,可有刑科所批驾帖?”
刘世延笑得更是放肆,骑在马上前仰后合,不能自持。
他一边笑一边揩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哈哈哈梁叛、啧啧啧啧啧,我听说……哈哈哈,我听说邯郸、邯郸也在松江,我看你……哈哈哈,你这架势,自身也、也难保了,哈哈,你不如、你不如,把邯郸送到我、我这里,本伯爷定会、定会照顾好她的,哈哈哈哈……”
梁叛道:“你马上要笑死了,还照顾谁啊?”
刘世延脸色猛然一变,顷刻间止住了大笑,厉声道:“梁叛,拐带郡主可知何罪?”
梁叛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罢,郡主与宫正司冉司正是知交好友,这连代王和孙少保都晓得的,她们一道儿出游有甚么稀奇?跟我又有甚么关系?
“倒是你堂堂一个诚意伯,在燕子矶臭不要脸爬郡主的马车,这个好多排队过江的人都看见了,还吓得郡主险些翻车受伤,又是甚么罪啊?”
这话说得连那几名东厂番子也纷纷侧目,各怀复杂的目光看向刘世延。
刘世延脸色发黑,嘴角再度剧烈抽搐起来。
梁叛道:“你看你,一会儿要笑死,一会儿要气死,海丰侯程老爷子七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都比你硬朗,那天晚上我看他都能亲自挑水救火,你倒好,骑着马也没把我追上。把邯郸交给你这种人,回头皇上和代王怪罪下来,说我把郡主娘娘朝火坑里推,要砍我的脑袋,岂非冤死我了?”
刘世延一张脸憋得通红,嘴角在呼哧呼哧喷着粗气,两只手将手中的缰绳扯得笔直。
兴许是看出这位锦衣卫百户不怎么好惹,那两名东厂番子问话也带了点小心:“梁百户,还要请教,那驾帖?”
梁叛道:“驾帖有,不过昨晚没人查,身上又湿透了,便派人送回家里保管,免得被水泡坏了。”
其实他完全就是胡诌,甚么狗屁驾帖,这辈子只听说过,从来都没见过。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驾帖长甚么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