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接着就感到自己的后领口被人揪住,扯了起来。
他只觉胸口和腋下的衣服一勒,整个人开始缓缓地离开地面。
他又想起那天在桃渚所衙门,被那个凶霸霸的梁百户扔出大门的情形了,顿时大叫起来:“桃渚所卫军杀人啦——唔——”
“啪”!
梁叛一个大嘴巴抽在他的脸上,顿时将那声惨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滚你娘的蛋!”梁叛将陈纪往上一提,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陈纪顿时就像个麻袋似的“扑通”一声飞出老远,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亭连忙道:“我去找大夫救人,在这么挨下去,流血也流死了。”
梁叛道:“你别去了,你们两个——”他转头叫了两个卫军,“去,找两个大夫过来。”
说着自己走到陈春身边,蹲下身,撕下陈春的衣服,替他进行简单的包扎。
那两名卫军立刻解下腰刀交给同伴,先跟着飞奔而去。
陈春躺在地上,虚弱地看了陈亭一眼,带着几分哭腔道:“多谢东家……”
陈亭叹了一声,道:“唉,春子你不要多说,我也不是你的东家了。你谢谢梁百户罢。”
陈春还没来得及感谢梁叛,便已昏倒过去。
梁叛又指挥卫军将巷子中的几人拖了出来,不出他的所料,文森特下手很有分寸,出剑根本没有刺中这些人的要害,而且全部避过了主要的血管,所以看上去个个都流了一摊血,十分吓人,其实很快就会止血了。
这帮人再躺两个时辰,甚至可以自己爬起来去吃晚饭。
所以梁叛才不慌不忙的,没有派人施救。
至于陈春为啥伤得最严重,一副快死的样子,是因为他被文森特揪出了巷子,大路上被太阳烤得太烫,他中暑了。
此时陈纪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开了几步,才停下来,远远指着梁叛破口大骂:“姓梁的,不用等朝廷的军资了,我保证你们拿不到一两银子!桃渚所的屯田早晚是我四海商行的,你丢了屯田就该杀头!”
说着一溜烟跑走了。
陈亭有些担忧地看了梁叛一眼,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桃渚所的屯田怎么会变成他们的?”
“屯田不会变成他们的,但他们的银子已经是我的了!”梁叛高深莫测地一笑,“对了,你来做甚么?”
陈亭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说道:“是这样,在下浑家在家中亲自下厨,准备了一顿酒席,想请大人一家赏光。”
昨晚梁叛请了他们两口子,今天打算回请。
梁叛道:“好是好,不过今天不行,改日罢。哦对,我这里有一些尺寸版样,还有布匹,你有空来拿一下,教人做出来给我。”
陈亭答应下来,拱手去了。
支走了陈亭,梁叛背着手站在校场巷上,隔着辕门看看厨房的烟囱中冒起一道炊烟,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悠悠然飘摇而上,变成一片灰蒙蒙的烟雾,最终全然散去。
他忽然从心底里感觉到一股疲惫,不过不同于初到桃渚时,因为面对着一片烂摊子而焦头烂额的疲惫,他是心中有一根始终紧绷的弦,此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疲惫。
带着几分欣慰和安心。
……
回到家中,迎面却碰见了愁眉苦脸的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