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窗夫人是岛津贵久的继室,岛津家臣入来院重聪之女。
岛津贵久的前三个儿子都是肝付氏的正室所出,而第四子家久,却是侧室肱冈氏所生。
唯独雪窗夫人并未替贵久产下子嗣,这是个孤独的女人。
梁叛没有径直去往下一层,而是避过守卫,先上了上三层,也就是第四层。
第四层是一个十分干净的阁楼,平整的木榻用清漆很好地保养着,阁楼外是一围回廊。
梁叛走出阁楼,站在廊下的栏杆后面,取出望远镜向内城外扫了一圈,果然有上百身穿忍服、带着各样武器的忍者,从城门外列队进来,进城后便立刻向四面八方搜索而去。
其中一名身背卍字轮的忍者,极其敏锐地抬头向天守的方向看了一眼。
梁叛没有躲避,只是缓缓收了望远镜,背着手迎风而立。
横须大空只是看了一眼,便低头向二丸走去。
他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其实根本看不清楚天守上三层上的那个人。
只以为是某个家臣,要么是岁久或者家久。
岁久和家久都是岛津贵久的儿子,岁久老三,家久最小。
不过十五岁的岁久今天也跟在大军之中出征了,这一点横须大空并不知晓。
而最小的家久,才刚刚六岁。
城门是南北朝向,到本丸乃至天守阁并不是一条直线,而要绕过近四分之一的城墙,才能从东西朝向的吊桥进入二丸,再绕过四分之一的路程,又从南北朝向的门进入本丸,最后再绕一次,这才能够进入到天守阁中。
繁复如迷宫般的路径,也是城堡的防御手段之一。
梁叛快速地下楼,绕过天守外两名护卫的视线,径直钻入下一层当中。
还没进到庭院,便听到一段淙淙弦音,只是这弹弦之声干涩、单薄,听起来殊无美感,至少梁叛很难欣赏得来。
他一路循着声音找去,绕过一池假山假水(黑沙作水),便在一扇半开的门前停下脚步。
此处可听见门内的弦声愈发急躁清晰,听得出来弹琴之人心绪并不平和。
这时忽有个女子的声音低低婉婉地唱了起来,因声音带着浓浓的曲调,与平日说话交谈的顿挫起伏不同,因此乍一听并不容易将词义听懂。
只知道这唱词仿佛是在幽幽婉转地叙述着一个极长的、虚幻缥缈的,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故事。
梁叛轻轻将门缝推开尺许,缓缓走了进去。
却见一个女子身穿青紫色和服,衣服上满是刺绣樱花的点缀,正坐在里间,隔着一片珠帘背对着自己,手持一块琥珀板,快速地拨弄着怀中的一把漆黑如墨的三味线。
也就是三弦。
雪窗夫人的声音唱着唱着,便越来越低,最后混杂着轻轻的啜泣,手中的弹奏虽然愈发乱起来,却仍在继续不已。
这个孤独的女人,总是沉醉在音乐里,仿佛试图以这种方式,将自己锁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当中。
果然还是如此。
梁叛轻轻拨弄了一下珠帘,发出了“叮铃”的轻响。
弦声戛然而止。
雪窗夫人转过头来,白皙而清瘦的脸颊上满是泪痕。
她并不以这个陌生男人的闯入而惊讶,只是眼中含着泪光,定定地看着他。
“当你向我坦白
你与前任的往事时
我不肯好好听下去
让你觉得难过了吧……”
梁叛忽然轻轻哼唱起来,同时缓缓掀开珠帘,迈步走了进去,站在雪窗夫人的身后,将手掌放在她的肩上,弯下腰,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也愈发低沉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