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两张纸牌被重重掼在一只四方方的木箱子临时做的桌面上。
几个围在四周看牌的人,将船头站满了,使得这艘不大的乌篷船有点头重脚轻。
“对二!我还剩三张牌啦。”
出牌的人大声叫道,高亢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得意。
“过。”
“不要!”
出对二的人哈哈一笑,正要将手中的三张三甩出去,他的下家——一位虬髯大汉猛然从甲板上站起来,双眼瞪着前方的江口,这里是长江入海之处,江北这一面属扬州府管辖,岸上不远便是号称“控扼形势”的廖角咀。
南宋曾在此设置水师,防守江口,洪武年有苏州府学训导袁华诗云:晓踰料角险,暮泊淮阴城。
这艘船守在廖角咀下的江面上,便是监视江口,防倭备寇的。
不过这并不是朝廷官兵的水师舰船,而是一艘民间使用的乌篷船,船篷上用黑漆写了个大大的“漕”字,乃是漕帮所属的船只。
站起来的那虬髯大汉是面朝着船头江口的,此时一脸凝重,手搭凉棚朝海面上看去,隔了片刻忽然大叫道:“快,发船到岸,通知洪大哥,海上有船来啦,防备是倭寇的贼船!”
那个即将赢牌的汉子此刻也忘了抗议了,丢下手里的纸牌道:“我去!”
旁边一个个头不高的少年却着急地道:“洪大哥不在,被对岸的老黄潮请到苏州去开大会了。”
虬髯大汉道:“哪个老大在岸上?”
少年道:“洪二哥在吕四场!”
“好,你去通知洪二哥,其他兄弟,把家伙抄起来,万一是倭寇,挡得一时是一时!”
余下众人一齐应和,赢牌的那汉子从舱里取出三支钩索都堆在船头上,只要一靠近,便将钩索抛到敌人船舷上去勾住,好教大家登船动手。
那少年则一纵身跳到贴边停的一艘小船上,解下绑在乌篷船上的绳索,立刻双桨齐飞,朝岸上报信去了。
自打倭寇大举侵犯浙江以来,扬州帮便定了这么一道规矩:全帮上下除去必要的漕运之外,停了所有买卖不做,轮番来守江口。
洪家兄弟也必须要有一人坐镇吕四场,带领弟兄随时准备上船阻敌。
漕帮的漕船虽然笨重,但江上不比海里,平底宽阔的漕船比海船稳当好用。
海船进了江口,船速是起不来的,不然一头扎进淤泥里便废了,所以只要将漕船在江心一横,便可将海船拦住。
就算拦不住被击沉了,翻在了江里,敌人海船也前进不得了。
江北官军少,漕帮能做的就这么多,没想到在江口熬了这么多日,竟真的等来了一艘海船!
……
海船上的梁叛已经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艘乌篷船,他也瞧见一艘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正脱离乌篷船,朝岸边而去。
若非那乌篷船的船篷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漕”字,他几乎以为那是水上打劫踩点的强人。
“范老板,减速。”梁叛朝身后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