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碌碌而行,冉清不禁回头看向越来越远的桃渚城,心中感慨,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舍不得啊?”梁叛笑了一声。
空气中还飘散着血腥味和硝烟味,梁叛很喜欢后者,却讨厌前者。
“嗯,有点。”冉清脸庞的线条柔和了几分,“陈太太说,想请我入股他们的南北商行,还说请我在南京替她物色一块地皮,她想在南京办厂。”
梁叛一愣,他是想入股但没好意思对陈小堂说,谁知道陈太太却反过来主动向冉清提了。
这不知算不算是一种奇妙的巧合了。
“办厂的事情简单,我找张……”
他本想说找张守拙在江宁县给他批一块地的,但忽然想到,张黑子已经升任松江通判了,眼下江宁知县是张梦阳。
不过没啥差别,他和张梦阳也有交情,而且现在江宁县的户房书办是谢无名,批地的事也归户房管。
他便改口说:“我找张梦阳留块地给我。不过入股的事,你怎么答复的?”
冉清道:“我说要问问你。不过办厂找地的事我已经答应了,还同她约好了,下个月月初到南京来看地,顺便谈一谈入股的事。”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说道;“下个月之前,我们能找到地罢?”
“不是‘我们’,是我!”梁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敢应承!”
“嘿嘿。”冉清笑了笑,“谁教你有本事。”
梁叛的虚荣心倒是得到了不小的满足,不自禁地挺了挺胸,淡然道:“那倒是。”
谁知车厢里立刻传来闹闹的声音:“大坏蛋真不知羞!”
丫头也嘻嘻笑了一声。
冉清似笑非笑地看了梁叛一眼,放下车帘,缩回车里去了。
梁叛隔着车帘道:“你们给我照顾好丫头,路上颠得很。”
“知道啦,啰嗦!”
又是闹闹的声音。
梁叛莞尔,昨晚在听到丫头有喜的消息时,他懵了很长时间,不管是在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想过关于孩子的问题。
因为那离他总是太过遥远。
可昨晚却在猝不及防之间,让他知道自己几个月之后就要有个孩子时,那种心情着实难以言表。
忐忑又激动,兴奋又茫然。
晚上他就在丫头的肚子上抚摸了半宿,不住地感叹人类身体的奇妙和伟大。
不过他又想到昨晚在衙门,戚继光同自己的谈话。
因为连月以来倭寇的疯狂进攻,特别是台州的岌岌可危,景王很适时地上了一份奏疏,名为《制倭十策疏》,讲的就是十条制衡倭寇的策略。
其中反复提及的,也是最核心的一点,就是与佛郎机国结盟,借用佛郎机人在海上的力量打击倭寇。
只要此计成行,朝廷便可在募兵和军备特别是造船上省去一大笔费用,而代价只是出借壕镜澳给佛郎机人,作为临时的驻扎点和开放通商的口岸。
至于租借壕镜澳,除了可以达成同盟以外,景王在奏疏之中列举其最主要的益处有三:
第一,租借壕镜澳,同佛郎机人在壕镜澳上做生意,就不算出海,也不违反海禁,还能增加朝廷的收入,并换取大量的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