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吴侍郎重重地给那潘主事一个大脑壳,不满地吼道:“说过几回,公衙之中要叫‘大人’、‘侍郎’,叫甚么‘大哥’?还有,不要三不来‘做了’这个‘做了’那个,俺每而今分属朝廷命官,你这话怎的这样有辱斯文!”
潘主事一撇八字胡都给他打掉了,连忙捡起来粘上,捂着脑壳道:“那怎的?又没外人!”
吴侍郎又是一个脑瓜崩,骂道:“君子不欺暗室,懂不懂!”
“我的妈呀,大哥……哦不,大人,不要弄这些词成不成,我他娘的听了脑仁疼!”潘主事哭丧着脸道:“俺每是买的官,又不是考的进士老爷,你啥时候偷偷读书了?”
“烂泥扶不上墙!”吴侍郎啐了一口:“这样,你把那个仓大使叫出来,吃个酒,看看他的口风,是不是俺每啥程序走得不对,还是关系没打点好。俺每如今做了官,一切要斯文!”
潘主事摸了摸八字胡,点着头道:“好嘞,不过那小子狂得很,今早去的时候,他可没啥好脸色,请他怕是不来。”
“嗯……”吴侍郎顿了顿,一本正经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凶悍之气,“你在地面上找几个人,那小子实在张狂,便弄他一回,立个威,否则这南京道上俺每几时才走得通!”
“包在我身上!”一听这话,潘主事便有底气了,拍着干瘦的胸脯大声答应。
这业务他熟!
“不过一定要先斯文!”吴侍郎又叮嘱了一句,低头掸了掸官袍上蹭的灰,整理一下领口,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主客清吏司的对面,管祭祀的祠祭清吏司房内,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官透过窗花朝对面瞧了一眼,看着吴侍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不禁难过地摇了摇头。
屋内另一个方堂脸的官员冷哼一声,很不满的声音道:“大人,今后若都是这等样的货色做官,咱们大明还有天光吗?”
老官还是摇摇头,缓缓地道:“九岩,朝廷的官现在既值钱,又不值钱啦,以后还会有各色的人来做官,习惯罢。”
说罢低头继续看手中一部《周礼》,并提了一杆朱笔在其上点点画画。
九岩愤怒地道:“若非南京大理寺,这天下怎么会沦落至此,简直硕鼠当道!”
老官一愣,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盯着九岩,半晌才失笑一声,重新低下头,自言自语地道:“南京大理寺,算甚么硕鼠……”
……
南京大理寺,刚上任没几个月的寺副徐丰正在翻看着账本。
最近这一个月,“货”放出去不少,南京部院经过振武营之变的追责清洗以后,空出来的位置眼下已经填补得差不多了,密密麻麻的账本也愈发厚实起来。
其中卖出价位最高的一个官职,便是南京礼部右侍郎,正三品,真正的大员了!
只是这一个官职,便卖了四万八千两。
其实这职位根本没啥油水,也没有几分权势,但出钱的是个野路子的棒槌,于官场上的窍要屁也不懂,被中间人一顿吹嘘,便急不可耐地掏了银子,还额外买了个主客清吏司主事的职位,正六品,一千二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