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店里,梁叛请客犒劳陈老板。
老杨店的店面十年不变,还是那副老旧、狭小的样子,唯一的好处就是手艺也没有变化,在六角井这么多饭馆当中,始终是最符合梁叛口味的。
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店老板老杨,端着一盘卤煮上来,搁在桌上,陪着笑说:“梁捕快,菜来了。”
梁叛一看那油亮亮、红润润的大肠和猪肚、猪肺,便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抄了一块肥肠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陈碌看了直皱眉头,手里拿着筷子,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半晌才夹了一块猪肚,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问道:“这……是下水?”
“对啊,你夹的那块是猪肚,就是胃。”梁叛吃得满头大汗,又朝老杨要了两块馒头来,沾着汤汁吃。
陈碌咽了口唾沫,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可这东西……你就请我们吃这个?”
梁叛不屑地道:“好吃又干净不就行了,你管它原先是甚么?山珍海味吃进肚子里,最后不还是变成屎?”
段飞倒是吃了几块,点头道:“味道还成,这肚子蛮劲道的。”
陈碌暂且将肚子丢在自己碗里,又夹了一块肥肠,鼻尖闻了闻,皱眉道:“可是……这有点味儿啊……”
“废话。”梁叛道:“这是装屎的地方,不过老杨洗得很干净,再说了吃的不就是这味吗?”
“咳咳……”朱圳一脸哀怨地看着两人,崩溃地道:“能不能不说了,我挺饿的。”
“那你吃,你吃……”梁叛那筷子指着他的碗。
朱圳碗里也有一块大肠,他苦着脸道:“我本来都不知道这是啥,已经准备吃了,可你们一会儿一句屎,怎么吃啊?”
“你就矫情,闹闹比你好养活多了。”梁叛很快两个馒头下肚,停箸不食,问道:“陈老板,郡主在白云庵的事,到底准不准?”
陈碌趁机放下筷子,点头道:“准!你别忘了我们有千里镜,虽然没有瞧见郡主本人,但是白云庵外面设防的情形是可以看见的,庵子的护卫今天轮班守四个口,已经下了最高关防了。”
“有没有机会潜进去?”段飞很适时地问了个技术性的问题。
陈碌道:“守庵子的都是东厂的人,这次或许会特为针对我们锦衣卫斥候总布防,潜进去不容易的。”
段飞道:“梁千户也不行吗?”
“他?”陈碌摇摇头:“他自己进去或许可以,要想带人出来几乎没可能。况且一旦被发现或抓住,谁也保不了他!”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已经颇有些严肃了。
梁叛纳闷地道:“如过我潜进去,然后在里面找到郡主,不就证明庵子里有人勾结外人绑架郡主吗,怎么还有罪呢?”
“这是两码事!”这时朱圳开口了,“绑架郡主是一码事,该谁吃挂落谁吃,但你私闯白云庵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是为了甚么缘由!”
段飞点头道:“对,按理说这个白云庵本应该建在宫里的,所以这庵子所在,也要算在大内禁苑的范围之内。哪怕它甚至都不在京师。
“你闯白云庵除非能悄无声息地把郡主带出来,否则只要被人抓住,就是闯宫的罪名,当场杀头都行。
“你想想之前小君子刘进的案子,皇上听说跟白云庵有关,问也不问便下令有关人等皆可处死,一个小君子、一个县学教谕,还有几个文生,悄无声息地就没了……”
梁叛朝段飞看了片刻,古怪地道:“你懂得挺多啊!”
段飞笑笑没接话。
梁叛顿时想起城外那座屋脊上有三头脊兽的庄子,那好像是段飞大姨家的,也不知他那个大姨爹是甚么来头,不是皇家就是勋家,反正很贵就是了。
陈碌接口道:“段飞说得没错,而且你就算把郡主带了出来,也还不能举首白云庵,只能吃个哑巴亏,装作甚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