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合同上各部院订购的这种“报纸”份数各不相同,有的只订一两份,有的五六份,礼部和锦衣卫订得最多,按照人手一份的数量,礼部十九份,锦衣卫近六十份。
粗略相加起来,每天刻印厂需要印二百多这样的报纸。
看上去仍然不多,但这只是个开始。
……
星河悬顶,夜幕深邃而空明,早上的一场雪好似将这天空都擦洗净了。
偏院之中各人吃过了手里的晚餐,有人在捧着碗仰着头看星星。
“布鲁诺!”詹森说着他的荷兰语,满嘴的油渍,手里拿着个单筒望远镜,递给布鲁诺说道:“给,主人让我给你的。”
当然,他说的全是荷兰语。
但布鲁诺却没意识到语言的问题,接过望远镜,下意识地用意大利语回答道:“好的,可是你怎么知道主人是给我的?你们之间可以交流了?”
“哈哈。”詹森配合着夸张的肢体语言说道:“语言不通,可是语气和手势几乎是世界通用的。”
“原来如此!”布鲁诺第一次感到詹森的话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老黑刚刚从东面铁匠的工地回来,鼻梁上那副被他自己精心打磨抛光过镜架的木框眼镜,此刻正反射着智慧的光芒。
但是当他看向两个以两种语言无障碍交流的怪人,智慧的光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不解与茫然。
……
内院里一大家子围坐吃饭,梁叛风卷残云似的扒干净一碗饭,勉强压下了肚里的饥火,第二碗时才慢慢吃了起来。
但他一抬头,发现大家都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饿了,饿了。好久没跑这么多路了,那帮大老爷还是不好伺候啊!”
的确,平时不求人的时候,梁叛横冲直撞怎么都行,今天都上门去求了,又是需要真花银子的事情,那名声再凶也不好使。
毕竟是做生意,不是搞黑社会。
好在他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大家仍然都盯着他看,终于将梁叛盯得很不自在了,转过头求援似的看向冉清。
冉清苦笑着伸手替他将脸上和嘴角的饭粒拈下来,丢在桌上,随即好奇地问:“你那些报纸是如何订出去的?”
问起这个问题,苏菲娅也注意起来,显然不止她一个人对此有所好奇。
梁叛呵呵一笑:“我请几位尚书和侍郎,还有徐守备写时评,他们就全订了。”
“时评?”丫头问:“那是甚么?”
“就是对朝廷的政策,和最近发生的大事,给出自己的评论,或者预测未来的形势走向。”梁叛从青菜盘子里挑出一块油渣,送进嘴里说道:“当官的好名声,又喜欢发表意见,但是又要矜持,总不能见一个人便拉着对方长篇大论。
“所以现在我将他们的意见发表在报纸上,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让他们在整个南京官场上发出自己的声音,让人注意到自己,你想想谁不愿意?”
冉清茅塞顿开,笑道:“那他们管不了别的衙门,却能决定让自己衙门的人看,所以不妨多订一些,否则自己精心准备的言论岂非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嗯。”梁叛道:“我答应每年会挑选一些反响最热烈的社评,编纂成册,拿到全国去卖,所得的利润全部用来捐修学塾,还会将大家的名字刻在碑上立于学塾门口。
“那帮大老爷们听了连润笔都没管我要,我们锦衣卫的徐老板还问我有没有困难,让我有困难跟他提。
“我说困难就是报纸还不够普及,产生的影响可能会比较有限。他说明天替我走动走动,争取让南京各个京卫营都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