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梁叛调动兵马,戚继光并无抵触之意,只是要求分一小部留守。梁叛没有异议,当即往港口而去。港口中满是漂浮的木块,十几艘大大小小的佛郎机战船已经全数击沉,一些停靠在此的商船全都战战兢兢地躲到了角落里,所有人都在惊恐地打听着一切小道消息。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岛已经易主了,也都知道大明和佛郎机之间的恩怨,可没人知道为甚么会突然开炮,他们以为这些佛郎机船今天来是为了和谈的……他们的以为原本并不算错,只是最后剧情的走向有些偏差罢了。或者说,某位主持和谈的明国大员,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和谈。二十条舰船挂上明军的旗帜,满配火炮,船帆鼓荡,带着几艘西班牙战船,全速向满剌加奔袭而去!……满剌加此时还处在全无防备的状态下,几艘仅剩的三桅战舰停靠在港口之中,十多艘单桅战船在四周巡弋。这等阵容与过去相比,简直单薄而寒酸。港口上从几个月前开始,便能经常听到商人们对此的交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支纵横南洋的佛郎机舰队在明国全军覆没了。哦,不,是差点全军覆没,这不港口里还剩几艘呢吗?满剌加总督现在正和他的情人玛利亚,也就是文森特千里迢迢从里斯本护送到满剌加来的那个娘们,在总督府的房间里翻云覆雨。艾利赛乌是个身材健硕、胸毛浓厚的壮汉。他曾经是个强悍的战士,也是一名公爵的儿子。艾利赛乌年轻时也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剑客,那时他的身材匀称健美得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不过当他养尊处优了近三十年后,虽然某方面依旧雄风不减,但是身体上的肌肉轮廓,已经被脂肪悄然掩盖了大半。就在梁叛的舰队从菲岛出发的时候,他正长长呼出一口气,从玛利亚那个骚娘们光溜溜的身上爬起来。他随手披上一件丝质的长袍,喘着粗气,走到桌边抓起自己的烟斗,凑在蜡烛上点燃了,吧嗒吧嗒吸了两口,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玛利亚慵懒地侧躺在床上,仅在下身搭了一条绒毯,躯干的曲线一览无余。壁炉中还有点小火,加上这里地处热带,所以即便在二月的天气,也并不感到寒冷。她打了个哈欠,声音甜腻地说道:“我们晚餐吃甚么,我想试试明国菜……”艾利赛乌突然失态地怒吼道:“闭嘴,贱人!不要再给我提甚么明国!妈的,这次我们可能又要损失上万千克的白银!”玛利亚没再说话,只是光着身子,某个部位晃动着地走到化妆台边,补了个淡妆。艾利赛乌转头看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加恼火,骂道:“如果不是那个愚蠢的文森特,我们现在已经从明国收回了至少四万千克的白银,那可是一大笔钱!“哼,现在我们不仅一个银币没有拿到,反而还要面临巨大的损失。这笔钱不可能由总督府全出,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都要出一部分钱!”玛利亚突然扭过头来,冷笑道:“你的军队打了败仗,凭甚么要我出钱?你不是自称可以统治整个亚洲?哦,不,现在叫东洲是吗?”这句话似乎恰恰戳到了艾利赛乌总督的痛处,他狠狠地砸断了自己的烟斗,走到化妆台前,毫不留情地抓住玛利亚那一头漂亮的长发,抬手便是一个巴掌,将这个女人扇得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玛利亚可不是甚么逆来顺受的脾气,她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艾利赛乌,随即凶狠地尖叫起来,抓起化妆台上的剪刀,发疯一般向这位壮汉的胸口刺去。艾利赛乌冷笑一声,反手抓住玛利亚纤细的手腕,重重一拳捣在对方的小腹上。玛利亚立刻痉挛地重新倒地,这次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只能无声地张大嘴巴,五官全都挤在了一起。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出那勾人的美貌,只有扭曲的痛苦。艾利赛乌啐了一口,不再管这个半死的女人,冷哼着离开了房间。……总督府外的集市上,有一座当地最豪华的酒店。毫无疑问,这座酒店的主人,正是当地最成功的商人,老苏丹。裴德洛此时坐在一个包间内,他的对面正是这座酒店的主人,也是他的合作伙伴和老朋友,老苏丹。两人熟络地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老苏丹抬起肥厚的手掌,张开戴满了黄金宝石戒指的十指,“啪啪啪”地拍了拍。包间大门忽然推开,四名身上仅着半透纱裙、面戴丝巾的妖娆女子鱼贯而入。每个女子手心中都托着一只点燃的蜡烛,随着她们的脚步动作,火苗在蜡烛上微微颤动,却都稳稳地保持着燃烧和光亮。一串清脆的小鼓声在门外响起,那几名透装女子便手持蜡烛,开始翩翩起舞。老苏丹一边笑容可掬地观看舞蹈,一边偷眼向裴德洛瞟去。两人相识日久,作为地主的应尽之谊,这些节目早就在两人的宴席上司空见惯了。不过老苏丹今天格外用心,注意到裴德洛低头喝了口酒,又用叉子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菜,表现与平时大相径庭。他不由得有些紧张,歪过身子,凑近了点,低声道:“怎么,我的朋友,今天不满意?要不要换一个节目?”裴德洛放下叉子,哈哈一笑,说道:“老朋友,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有心情搞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老苏丹一惊,连忙抬手止住舞蹈,让这几名穿着暴露的舞女暂时退出去,随即很注意地道:“我的朋友,看在我们你我交情的份儿上,你一定有消息可以透露给我,对不对?”裴德洛抓起桌角的毛巾,擦了擦嘴,很郑重地压低了声音道:“我的老板很快会到满剌加。”“你的老板?那位神秘的明国大人物?”老苏丹愕然,他虽然一直对裴德洛的这位老板感到十分好奇,也从裴德洛的只言片语之中感觉到,那位的手段和智慧非比寻常,也早就想见见这位神秘的人物。可这显然和他想问的事情不搭噶。他试探着问:“除了你的老板,还有没有其他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