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与云容既都同修那《太真云雨图》了,自然达到心意相通之境。见夫君去瞧那个年轻男子,云容即刻传音解道:“一个时辰前那甄慈恩来寻我,讨好请教,我施了妙法,暗窥其心思,顺势也了解了一番甄家境况,以及这姑苏城内的情景。”“此人,名为郑隐,乃姑苏望族郑家少家主。”“这人生得极好,天赋也高,与甄慈恩更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家也早早定了婚约。”“不过近些年此子开始执掌郑家后,家道竟莫名迅速败落,亿万家资没了不止五成,被姑苏城诸多豪族视为败家子。”“因此甄家家主甄世良隐有悔婚之意,因甄慈恩屡次反对这才没成。”“至于那甄世良,不过是个鼠目寸光,擅阿谀奉承之辈。”“如今程罗汉、魔佛寺将钱塘省变作地上佛国,为显忠心,他便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别号【佛奴居士】。”“偌大姑苏,私底下都唤他甄奴儿。”“明面上自是无人敢这般喊,甄家势大,加之其独子甄不痴又拜空蝉为师,这座姑苏城几乎可算作是甄家的。”云容几句言语,让陶潜顷刻理清姑苏与甄家状况。目光也顺势一转,落在人群最前方,一个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中年人身上。此人既能生出甄慈恩等一群容貌出众的女儿,外相自也不凡。面如冠玉,清正儒雅。着一袭锦绣华袍,手中持一木鱼法宝,随念头颂梵音。陶潜既看了这二人,也在瞬息将姑苏城内外都看了个遍。颇令人意外的!城内人来人往,秩序井然,商贩叫卖不绝于耳。城外码头更是热闹,四方商旅汇聚,往来贸易,那江面上既能瞧见一艘艘渔船,也可见得一条条镌了佛陀、罗汉的机械佛船来往不休。这一幕幕瞧来,很是繁荣并无灾殃的样子,却与陶潜过去在新月、天南二省所见大不同。虽是如此,陶潜眸中却无有喜色,心底暗道:“钱塘省如今到底有个【地上佛国】的名头,吃相比高家这等粗莽之辈要好些,但也好得有限。”“繁荣不过表象,暗地里,仍旧是先前所见长乐村那模样,魔佛僧众可随意索求百姓,吃香的吃香,啖魂的啖魂。”“又或是一些依附于程罗汉、魔佛寺的豪族大官,精怪劣绅,担着中间商的活儿,因有超凡异力,依旧能蛊惑凡民,压榨无度。”念头到此时,甄家一众小姐姑娘们已从宝船上下来。若在往日,她们必要走个过场。如今被陶潜使过坏,容貌丑陋,便都钻入宝轿,催促轿夫往家去。陶潜夫妻,也就是无垢佛子、妙音菩萨这对佛法高深,法力通天旳神仙眷侣,则被甄家人连同满城勋贵豪族拱卫着,要二人上一座不知耗了多少灵材宝物打造出的百宝香辇。这辇非但动用了十几头龙兽拉车,更用宝物催生出艳丽彩霞,祥云相伴,甘霖普降,其上更有数位躯体凝实,庄严圣洁的天女候着,只待将两位“真佛”迎上来。这般阵仗,不管是陶潜还是云容,都不曾经历过。是以,面上都露出一抹讶色。其实是二人,小看了如今这一重假身的声名和实力。洞玄圆满,能在魔佛寺黑钵、花杖以及一众魔僧守护下夺走佛宝,背后还有一尊即将道化开脉的强者师尊,自在佛子神秀大师都要当垫脚石。在姑苏城一群人眼中,乃真大腿也。若能讨得欢喜,好处只怕不小。甄慈恩为二人引荐诸人过后,其父甄世良上前,恭维一笑,而后开口道:“昨日小女传讯,言道撞了机缘,竟与二位真佛菩萨相遇,得了指点,收了礼物,二位能来我姑苏城落脚,更是我甄家,姑苏满城百姓的福缘。”“仓促间无有准备,幸好先前尸毗罗汉也曾降临姑苏,赐了我甄家一辆【百宝佛辇】。”“先前不曾用过,如今正好请将出来。”“若二位真佛菩萨不嫌,请上宝辇,也让城中百万凡民能一见佛颜。”他这边说完,身侧又站出个满脸褶子,笑容谄媚的老僧。身上僧袍形制古怪,既有佛门痕迹,也有旧朝官衣遗留。此人,乃姑苏城城主,周祥瑞。按照官职,他管辖着包括姑苏城在内,一共三座大城,十几个市县,在钱塘佛国内的职位不低。不过在这里,他也得等甄世良说完话才能接上。“贫僧周祥瑞,今日有幸得见佛颜。”“空蝉罗汉早有谕令,不论谁人,若能遇二位真佛,须好生招待,怠慢不得。”“听闻二位入世亦有寻些天骄良才,收入门墙的打算。”“也是正好,姑苏城乃北地颇有声名的古城,人杰地灵,从古至今便是出产天骄的宝地。”“城内诸多良善敬佛的豪族大家,今日都遣了杰出子弟来迎真佛。”“二位可瞧上一瞧,若能拜入真佛门下,也算是这些小娃娃的无上机缘。”“若不成也无妨,真佛菩萨只管吩咐,姑苏周遭数百万人口,由得挑选。”……这两人,这些话一说完。陶潜与云容对视一眼,心底更惊。首次被当做大人物的陶真人,此时更在心中嘀咕道:“回头得问问清楚,师尊到底是怎么忽悠空蝉那老秃驴的。”“短短一日,我一個从南海来的土包子和尚,直接变成魔佛寺、地上佛国的座上宾了?”“要知道,我抢来的大超度菩萨可还在躺在人种袋内没有归还呢?”就在陶潜想着要向多宝,学习学习忽悠人的法术时。人群中的郑隐,见一群勋贵豪族疯狂拍着陶潜二人的马屁,恭维讨好,无所不用其极,面上竭力掩饰,但心底却不可遏制的生出厌恶念头来。不过他性情最能隐忍,是以面上丝毫不露异色。甚至将自己那高傲身子也佝偻下来一些,露出点讨好、恭敬的神色,倒是与其他等待被挑选的少年男女一般无二。他又哪里晓得,陶大真人借“百禽舍利”之功,可从上百位佛禽护法处借来多种佛门神通。其一,便是【他心通】。而云容,亦有其他妙法。于是这一刻,这对夫妻便听见那唤作郑隐的败家少爷,对着二人,心中喝骂道:“呸!”“什么真佛?什么菩萨?”“能与魔佛寺厮混,能被空蝉老贼秃特意打招呼,想来也是一丘之貉,明明是邪魔外道,堕落恶人,偏要披上一层佛皮。”“好似披上那虚伪外相,就能假装不曾吃过人一般。”“那【百宝佛辇】,拉车的十八头龙兽,每一头的口粮,是虔诚信众的人心人肝一副;车上的宝帐珠帘,是上万被蛊惑心神的信众在睡梦中耗尽心血编成;那用来描绘佛经印文的金漆,乃由民脂民膏加上足足数万信众的心头血熬制而成……”“坐上那车,便是将自己捧到万民之上,变作两头吸血恶獠罢了。”“且再忍耐忍耐,如今仍需蛰伏。”“上回尸毗那老贼秃路过便差点看穿我,不过这对恶侣应无那能耐……”郑隐心念翻涌得很是起劲,全然未觉,陶真人与其妻,面色渐渐古怪。云容还好,本就是随夫君而为。陶潜,则更来了兴致。却说先前在那银屏城,陶潜因累积的人道气运愈加磅礴,加之过往诸多经历,又神游三日,以及《度人经》的存在,终于悟出人道气运第一种妙法运用:寻人。郑隐!便是他寻着的第一人,是以陶潜也好奇。为何人道气运会认定郑隐,可解救钱塘省,乃至于更大困局?“此子明面上似乎是个浪荡败家子,只炼了些粗浅的法门。”“不过落在我这【先天灵视】中,却有些怪异,其体内的驳杂源气根本就是一件随身宝物伪造而出。”“其本体……竟无任何修为?”“这便罢了,为何此子还给我一种很是危险的感觉?”“须知,就算是那位神秀大师,都不曾让我感知出威胁来。”这判断一出,陶潜顿时兴趣更大。不用猜也知道,这郑隐体内,必定有着什么大秘密。也是正好,如今就有一个接触探查的机会。陶潜心底一定念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