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提起一个长安城中多年已不曾被人提及的名字……季崇言神情不变，垂着眼睑，也未抬眸看他，只是淡淡道：“这件事还不好说，李二公子慎言。”
若放在平时，李玄竟或许真的能忍，可……他隐隐有所预感，如今大周盛世和平的外表之下，有无数云浪在其暗中涌动。机会不等人，比起文臣一步一步的等待升迁，即便有王散相助，可女婿再如何又怎比得上姓王的子孙？王家能帮衬的到底有限，而他自己家所有的权势都在陇西军，又能帮衬到多少？
就算躲过无数暗杀，熬到出人头地之时，那时他年岁都多大了？
拼搏家业除却本身的能力还需要运气和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焉知此生还有没有第二次机会？他不想赌。所以他想抓住这次的机会，必然要选择武。
他文武皆可上手，自是需要文的时候转文，需要武的时候转武。
对上那刺人的眼神，李玄竟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顿住了，顿了顿，抬头直面季崇言道：“是，我觉得不安定。”
如今，他确定“天下不安”，机会在手，又接连被退了两门亲事，自在亲事之上“大受打击”，在亲事之上生出“忤逆”之心也是人之常情，近些时日父亲因愧疚对他便多有纵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抢了自己亲事的主动权。
梁禀“哦”了一声没有勉强，复又看向季崇言，兴致勃勃道：“季世子呢？”
季崇言抬眼问他：“你想要从武？”
祖制之下，嫡长为尊，若是嫡长的实力也配得上与之相应的地位，嫡长者自也不会担心下头的几个弟弟对他地位的冲击，几个弟弟自也不会不服，这件事自也不存在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梁禀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一提，在座的纪峰、林彦等人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
就如安国公府，季崇言从来不会担心季崇欢和季崇桢冲击他的位子。
说是兄弟人伦，骨肉亲情，可涉及到权位相争，皆是血淋淋的。
嫡长祖制之下，陇西军与他无关，可旁的，他想争一争。
季崇言点头轻“嗯”了一声，道：“你处境确实艰难了些。”
如今隐隐想来，李家兄弟如今倒有些肖似当年赵家军了，不过彼时赵家军是处于乱世，起义军四起，忙着打仗，自不会想这么多，不似眼下，盛世和平之下难免多想。
待到梁禀走后，李玄竟起身，走到门边不客气的落了栓，而后才回身走到季崇言面前坐了下来，看向季崇言：“季世子。”
这一次，李夫人手上的京中未婚女子名册多了厚厚的一沓，她定要在李将军和继子耐心退去之前为儿子找到一个这样的妻子。
深吸了一口气，对面那人垂下眼睑，刺人的眼神和气势似乎收敛了不少，亲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开口道：“你既文武全才，李将军必然也会全力助你走文这一道，你并非没有退路，做个从文的李二公子也好，为何偏要做这件事？”
可李家不同，李玄容的能力并没有到一骑绝尘的地步，李玄竟也不是庸才。否则当年操练，李玄容也不会一口回绝，而是点头同意亲自“教导”一番李玄竟了。
同季家小子到底是多年的交情了，林彦又是自己的手下，两人换个眼神，纪峰便知道季崇言的意思了。
母亲是向着他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便开始挑选女子了。身家背景这些皆不重要，甚至没有王散那般强势的岳家反而更会让继兄放心。
“若是你听话，老老实实的做个文臣，缺少助力的你必然升迁缓慢，比不上李玄容。”季崇言已经可以预见到李玄容“听话”的结局了，“李将军到底还是你父亲，他在时，再如何，你兄弟二人面上依旧和气。可待到李将军百年之后，缺少助力的你官职、权势皆远不如李玄容，到那时，权势远胜于你、又有陇西军在手的李玄容会不会放过你这个对他已然没有威胁的继弟就不好说了。”
这话一出，季崇言便笑了，他抬起眼皮，眉眼中的眼神犀利的有些刺人。
一支陇西军若有了两个主将，生了异议的话，听谁的？
“我今日胃不舒服，就不去了。”李玄竟坐着没有动，对梁禀道，“你们去吃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季崇言这个嫡长做的安稳是因为其人远胜过两个堂弟，李家却不是如此，虽然如今李氏兄弟和睦，可那都是以李玄竟的退让为前提的。
他想了想，开口对季崇言道：“若我长兄如世子这般，这件事倒也不会存在了。”
李玄竟苦笑了一声，开口道：“我并非想挑拨世子同陛下的关系，只是想说一件事。”
陇西李氏的家业不止那点金银钱财，两个兄弟在意的也从来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整个陇西军。军队兵权这种东西，盛世和平之下似乎鲜少出现在人前，可要么不出现，一旦出现，必然翻云覆雨。
“那水盆羊肉呢？梁世子喜欢么？”林彦笑道，“那泡馍坊也卖这个的，听闻梁世子便好这一口！”
一旦出鞘，山河必震！
“不止陇西军不会让你碰，你同梁禀交好，就算梁禀借兵让你锤炼，他也会替你回绝。”季崇言说道，“就如同当年操练一样，至于回绝的理由，便是兄弟不能相争！”
他会一面想尽办法为李玄竟找一个文臣岳家，彻底断绝他从武的可能，另一面，就算李玄竟在亲事上听话，也会千方百计防着他接触军队。
李玄竟没有对季崇言说这些私事，只是对季崇言的话坦然承认了：“世子说的不错，所以我想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得以锤炼，还不会被李将军和李玄容插手阻止的机会。
季崇言：GET助力+1
姜韶颜：GET**+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