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帝亲手推了一把大靖晃动的根基。
杨衍是伪君子也好、是小人也罢,他的为人可以诟病,他的手段却无话可说,他绝非庸才。
说是慈爱更是恭敬,不是母子实则“君臣”。
“以庄浩然的手段不至于连这点事都会弄错,杨衍定然在寻一件东西,”姜韶颜说道,看向季崇言,“你觉得他在找的会是什么东西?”
当然,杨家女眷也只是面上遵从而已, 唯有杨老夫人一人是骨子里就这般认为的。
所以杨家女眷总是蒙面示人,对外从不露面,因为杨老夫人觉得这是“伤风败俗”之举。
想到秀儿口中所言的杨老夫人对杨衍微妙古怪的态度,此时看来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
女孩子点头,才要说话。
那骑在马上之人却根本懒得理会这些谩骂之人,只作未闻,飞快的向前奔去。
季崇言早在那一人一骑前来之前就将她拉到了一边,挡去了大半的尘土,待到尘土散去,看向女孩子时,却见女孩子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露出狐疑之色:“那是……”
虽长安城依旧热闹,却是实打实的入夜了。
兵马搜查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私下做的,庄浩然既然能将这件事的消息传到她这里,安知旁人不会传到陛下那里。
当然,她是知晓李玄竟同那五千私兵是怎么个“失踪”法的,只是忍不住好奇。
“所以, 杨老夫人是如何被选中的?”林彦捧着发黄的圣旨道, “她一介民女,同朝堂毫无关系,为何如此忠心?”
随着这个身份的出现,那如今远在姑苏城的杨衍……
“那你呢?”女孩子站在原地没有动,抬头向他看来,“李玄竟的作用不小,他身边量小却精的精兵适合奇袭,这虽然于战场上同样重要,可往后最重要的那个主将的位置,你准备交给谁?”
今日她是随他一同出的门,没有带香梨,也没有带小午。
陇西军的内乱要开始了。
姜韶颜开口淡淡的说道, “杨老夫人这样的人,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是她自幼接受的教导。她的丈夫,那位杨姓书生自幼体弱,身体欠佳,成亲没几年便去世了,孩子承了其父的体质,也早早去了。于杨老夫人而言,怕是已不知道为何而活了,她需要一样支撑她活着的东西。”
就如当年仁帝纵容暴君发疯一般,根基出了问题,才撼的了大周这颗巨树。
“我不信一个自幼便被所有人教导要‘当上君王’之人会甘心居于人下,为人臣子。”季崇言开口说道,“自幼耳提面命,骨子里的认知便是君王,怎肯堪为人臣?便是个无能之人心中都会有怨,更何况杨衍这等人?”
季崇言说着,低头看向林彦手中抱着的拐杖:“或许可以从此物中寻找到答案!”
仁帝在那些文武百官面前处处受制,本事手段看起来平平,这并不是说他当真平庸,真真要说起来,该是那等百年大族培养出的子弟能力更要高于他罢了。
季崇言觉得不太可能。
杨衍知道那把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大靖倾覆之时,那些为大靖尽忠的老臣会做什么?
彼时的杨衍是大靖皇室的血脉,初露头角,担得起这般的能力,那些大臣有没有可能将最后的希望留给杨衍?
叶家也好、张家也罢,这些世人眼中看来名动一时的医道大族、中原大商,在争夺天下的权谋棋盘之上,都只是一颗再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所以暴君年幼时便表现出了异常, 仁帝并非非没有故意纵容的嫌疑。”季崇言说起这些,倒是十分平静和坦然,“捧杀是个不错的手段。只有天子不仁,方才是替换人选的好时机。”
“若兵马没有换成他的人的话,那他便是不在意了,不在意陛下知道这些。”季崇言说着,目光瞥向皇城的方向,“毕竟他留在长安这里的,于他而言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
季崇言看着向他看来的女孩子,女孩子目光明亮中隐隐含着几分笑意,似是已然猜到了那个答案一般。
说到杨衍坐上棋局,女孩子突然停了下来,问季崇言:“你说杨衍还会不会回长安?”
赵家血脉的子弟,似乎天生于领兵作战之上极有天赋。
从酒馆出来已是戌时过半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种情况,还有第二种情况。
伸手将女孩子身上的斗笠拢了拢,季崇言低头看向女孩子:“我送你回去。”
儿子失踪是大事,五千私兵失踪也是大事。难怪李大将军这般一路奔去,任由旁人谩骂,一声不吭了。
“他要找陛下藏起来的那个犯下的大错。”季崇言说道,“且看他的目的如此明确,或许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不过眼下五千私兵失踪的麻烦就在眼前了,所以没了私兵在手的李大将军要回去同儿子抢兵马了。”季崇言说道。
当然,不是什么不懂的人都可以被选中成为人选的,杨老夫人被选中自有其缘故。
那特殊的印记图腾到底有什么作用?大靖的暴君知晓杨衍的真实身份吗?就算暴君不知晓,那些桎梏仁帝的大靖老臣知晓吗?陛下借暴君之手达成所愿,暴君或者说是那些大靖老臣会对彼时掌控大靖兵马、兵权在手的陛下绝对信任吗?可会想办法留下什么把柄?
立在金銮殿上那些人是世间最聪明也最擅长权谋的一群人了,当真会容许暴君犯下这样的错处?
杨衍不大可能犯下这样的错处,除非……
原先杨衍是臣子,臣子之间党派争斗自然是对的,可若杨衍换了个身份,有可能成为君王了,那于王散而言就不是对手了,必然不会吭声,甚至还会故意卖好。
“如此的话,他当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掀翻棋盘做掌棋者了。”季崇言道,“我们要做的便是推他一把,送他一把助力,让他尽快上桌。”
他同阿颜亲事已定,虽说阿颜不介意陪他颠沛流离,可他并不想两人长久的在流离中渡过。
有些事本也不是慢慢来就一定好的,眼下机会就在眼前,自然该抓握住,尽早开始,也能尽早结束。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国公府,来自于所谓的“陛下疼爱”,虽说这些都是他生来就有的,可娶阿颜,他还是想要有自己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