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背影在视野范围之内晃动，走的不急不缓，远远看着颇有几分从容的味道。
挥舞的手一下子顿在了半空中，季崇言脸色大变，心中呼吸一滞，一股没来由的慌张瞬间涌遍全身，他脱口而出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姜四小姐！”
伸手掩住袖袋中的箭弩，大丽边跑脑中也在同时闪过诸多疑问。
这样的身形风姿……姜韶颜认真的看着，有些羡慕又有些欣赏。
看着在山间挥手的女孩子，季崇言唇角染上一丝笑意，本能的抬手挥了挥同她呼应，而后便见视线范围中的女孩子晃了一晃，下一刻人便突然不见了。
只是到底少了不少人手，行事有些不便而已。
车前赶车的护卫应了一声，道了声“是”。
过“几日”的几日自然要看几时能在祥缘寺附近守到大丽一行人了。
女孩子却是不以为意，一到地方便朝季崇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站在原地别动，而后转身向山上走去。
虽说并未刻意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袍，身上那灰色的裙袍与丛生的树丛不细看几乎能融于一体，可那圆滚滚的身形确实极容易被发现。
……
姜四小姐这样的客人她最是喜欢了，不仅大方，还做的一手好菜蔬，把菜蔬的味道都能做出几分荤食的感觉。
女孩子朝他点了点头，指着周遭丛生的树木，道：“这是一个天然的奇门兵甲阵。”
春妈妈：“……”
她两世也做不了传说中“会武”的高手，所谓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风姿自然与她不相干，自是羡慕季崇言这等“会武”之人的；欣赏却是欣赏他这般的风姿，也不知是不是看多了眼前的白菜，只觉的越看越是顺眼，总觉得同样会武的小午、的卢他们这样动身的风姿就是不如他。
“如此的话，便只能往山上跑了。”
说这话时女孩子看了下自己圆滚滚的模样也有些犹豫，倒不是嫌眼下这样子难看或者滑稽什么的。而是这幅“夺目”的样子，走到哪儿，都是一眼就被人瞧见的，这个样子，实在难以“隐藏”。
只是这过几日也不知道要“几日”的工夫，小雪白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了。
亏心事做的多了，自然怕走路遇到鬼。大丽每每出行都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纵使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可在听到这一声“是”后，大丽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老实了大半辈子，临到这个时候开始折腾……”
姓李的寡妇？
姜韶颜默了默, 道：“原本以为她同杨衍就算不是夫妻情深, 却也多少有几分感情在里头, 不成想她咒起杨衍来也半点不含糊。”
马车驱的很慢，车旁和车后跟着的人也未骑马，而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听出女孩子话里的执意，季崇言没有再坚持，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姜四小姐小心些，大丽狡猾，必然会随身携带非一般的兵器来防身。”
早自先秦那些为帝王修密陵的工匠在造成之日被活活关押在密陵闷死之后，为防手中匠物反被人用来对付自己，工匠们便会在自己做的匠物上留个破绽。
这位客人还说过几日还要带她去姑苏郊外的庄子上过冬呢！她自入了花月楼还没出过宝陵城,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还不用花钱, 自是最高兴的了。
就算杀不了来人，拦住一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特意绕了一圈应当也是怕被人发现, 不过姑苏城就这么大, 绕也绕不了多远, 明日她应该就会去祥缘寺。”女孩子说着, 合上了手里的《周公解历》, 道，“后日是信佛的信徒口中的大日，届时祥缘寺附近人不会少，如此人多之下，万一被人掀了面纱看了去，又是麻烦。之前已经因为中秋烟花大会被人看过一次，对于警惕的大丽而言，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杜绝这种可能。所以她去祥缘寺的日子会选在明日。”
他不是君子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女孩子便知道，世俗的条条框框本也约束不了他。
占个“最好”会被大丽挑中也不奇怪了。她自打从泥污里爬出来之后便厌恶一切“低劣”之物, 样样都要最好的，如此才能衬得上她的身份。
等了几日没有等到大丽, 季崇言和姜韶颜便干脆去姑苏守株待兔。
“宝驹坊的马车，四面精钢所铸，看似寻常，等闲兵器却是砍不断车骨的。”手里握着千里眼的季崇言转着手里的千里眼嗤笑了一声，道，“杨衍还挺下的了血本的，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不消看了，马车里定是我们要找的人无疑了。”
“虽说一介女子体力柔弱，不过江南道的山并不高，再者姑苏这一片山势，你看……会连通哪里？”姜韶颜指着一眼望不到头，不算高却延绵不绝的山势道，“往这里走，脚程若是快的话，走个一日半的脚程便能到栖霞山，过了栖霞山就是先前我们曾经提过的秘密无数的九龙岭了，九龙岭上……”
季崇言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走到机关弩后，取下食指上的扳指，活动了一下五指，将机关弩架了起来，透过机关弩上的千里眼看向正缓缓向这边而来的马车。
后寺处空无一人，不远处的村庄农舍里炊烟袅袅，看着一派寂静祥和。
祥缘寺后一片祥和宁静，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前驱车的有两人，马车旁跟着两人，车后一人。
看着重新出现在视线中的女孩子，季崇言张了张嘴，只觉得喉中干涩的厉害，他伸手复上了自己的胸口：方才……方才那种感觉他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
季崇言缓缓的抬起手里的机关弩，透过千里眼，缓缓将手里的机关弩臂抬了起来。
对大丽动手便动手了，那又如何？
季崇言没有说话，只是双目紧紧锁着女孩子，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女孩子前去的背影。
对此，姜韶颜只是笑了笑，垂眸脸色微沉：“我若是在这等天罗地网之下都让她逃了，那又谈何去对付杨衍？”
让她既不用“杀生”又能吃上“肉”, 真真是最喜欢这样的客人了。
早知道这样……还愁没有美人不成？
至于小雪白……姜四小姐要借就借呗，左右总会还回来的。至于小雪白本人的意见……不消问，也知道她是极喜欢的。
杨衍还活的好好的，大丽却自称“寡妇”, 倒是有意思。
女孩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大丽手上的莲花图腾同所谓的圣道教有关，真让大丽上了九龙岭，要找人便难了。
“夜半子时，四下无人时出的门, 不过没有直接往祥缘寺去，而是去了姑苏城中的客栈寒山小筑。”
对方如此，明显是有备而来，到底是什么人提前收到的风声做了这件事？
“她眼下就住在你我脚下。”季崇言指了指客栈脚下，道, “听掌柜说，这位夫家姓李的夫人是一位寡妇，只掏了一晚上的房钱，住一晚上便走。”
果然什么都逃不开夫君的算计。一想至此大丽心下稍安，只是在慌忙从马车上爬下来的瞬间瞥到那辆四分五裂的马车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记咯噔。
她开口说出这话也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被牵连这种事不止大家怕, 她也怕的。
女孩子听着季崇言的声音点了点头，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之后，忽道：“明日……我可否同你们一起去？”
“另一面是祥缘寺，祥缘寺是不折不扣的佛寺，里头除了一些师父们，没有女子，更没有带头发的女子，大丽那般爱美，不可能舍得剃了头发混在里头的。更何况佛寺同农舍一样，进一个新面孔也是一眼便看得出的事。”
“姜四小姐！”即便知晓女孩子没有消失，她仍然就在自己眼前，季崇言开口的声音里还是难得的多了几分颤抖。
这山木丛中的树木不知是天生生长还是后天而为，冥冥之中却是自成一派阵法，方便人隐匿行踪。
如此，只这两课之间的工夫做好埋伏就好了。
大丽气的一咬牙：“老太婆敢害我！”要不是看在杨衍的份上，她岂会给这么一个年迈的婆子伏低做小？可恨这老婆子居然联手外人作局，难道是准备将她杀了不成？大丽心中一跳，只是随即又觉得不太对劲！
老婆子厌恶她不假，可却甚是听杨衍的话，没有杨衍的准许，她便是恨不能咬下自己一块肉也不敢安排今日这一出。
更何况……大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能将几个狼头营护卫拦住的人：这老婆子可不清楚什么狼头营，更不知晓他们这些护卫不是寻常的护卫，便是当真准备不顾杨衍的想法动手，又是打哪儿找来的这些能同狼头营的护卫打的难解难分的刺客？
不对！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今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着事情，大丽有些恍神，直到一支巴掌大小的箭弩欺至她跟前，慌乱之下大丽连忙矮身躲避，可到底只是个不会武的寻常女子，便是反应再快，也被射中了肩膀，肩胛处一阵剧痛袭来，大丽险些没痛的当场昏过去。
谁？午时的日光之下，方才还空旷无人的山木丛小道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