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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追逐战又持续了好一会，然而一股由前方飘来且极为浓重的血腥味震慑住了郭世文。他停下脚步，双腿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巨大的压迫感甚至令他丧失了本能的求生欲望。
阎鸣虎见此状况也停住了，他同样也为前边的血腥味感到震惊，以至于他无心再顾虑郭世文的死活。
很快，伴着沉重的脚步声，满脸沧桑毫无生机的赵义从枯黄的灌木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堵在自己前面的郭世文，赵义停下脚步、紧握着堑壕枪、眼如死灰的瞪着他，语重心长的说：“终于……见面了哈……”
郭世文看着半身染血，仿如人间恶鬼的赵义，有些捏不准的说：“你是……”
赵义一言不发，只是冷漠的注视着郭世文，似乎他的眼中那已经不再是一条人命了。
“噢，我想起来了。”郭世文恍然大悟，极其不悦的说：“在我们那边，号称是……誓到地府尽头也要复仇的人。”他随即感叹道：“也真他妈是个笑话，到头来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他不满的质问“你究竟在否定什么，是不想承认自己身上背负的罪恶吗？”
赵义脸上浮现出了极端的愤怒，亮出紧紧咬死的两排牙，低沉的吼道：“少他妈来对我说三道四，受死吧！”说罢，他扔掉堑壕枪，徒手猛扑向郭世文。
阎鸣虎见状，赶紧冲上去。然而，他却并未打算加入战斗，只是保持在一定距离内，密切注视战况。
郭世文凭着一柄大刀对抗着赵义无比凶猛的拳头，虽然有些难以招架，但他还是用一些恶毒的说辞抨击着赵义的作为——
·整个国家衰败成这样，全是你们家的错！
·现在想替祖上赎罪，居然拿别人当工具？
·真他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为了自个能心安理得，拿别人的命当垫脚石？算什么东西？
·现在想法让人看透了，急眼了，然后假借正道之名把滔天大罪犯干个遍！
·论罪，别人顶多是害人，最坏也就是拿命相抵！而你、你们家……却是害国害民，要我说……早在东洋鬼子打旅顺的时候，你们全家都该被诛九族！
……
郭世文的话，句句暴击在赵义的心坎上。加上一直以来的所欲所闻，让他无比绝望的感受到——做的越多就会被人埋怨的越多，人不在乎你的观点是对是错，只在乎过程和结果有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安逸。
命都不要了，就要安逸！枉顾客观事实，对一切事情片面理解，不承认其他观点。并以此将罪责降予旁人，而目的不是为了什么公道和正义，只是为了洗掉自己的过错。
这是很令人绝望的事实，赵义清楚——不管再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拯救如此逃避问题、推诿问题、不解决问题的民族。
心中的崩溃令他无法承受，他只能用歇斯底里的吼声来让自己不对这个国家和民族放弃希望，用更凶狠的拳头来让自己的信仰不产生动摇。
赵义连续飞扑紧咬郭世文，用一记又一记重拳砸向他的要害。他大声高喊——
·你无法动摇我的意志！
·你无法动摇的我们这支军队的意志！
·我会用行动抹杀民族内心深处的自卑！
在打斗中，赵义夺下了郭世文手里的大刀，随后拎着大刀满怀希望的憧憬道：“我会等到祖国宽恕我的那一天！”说完对着郭世文一顿乱砍，将之削成了数段。
……
战斗结束，赵义瘫跪了下来。即便杀了郭世文，他也没有消除掉心底里的迷惘和彷徨。
阎鸣虎倒是看呆了，不是因为打斗，而是他们的话。为了缓解尴尬，他呵呵一笑，然后询问赵义说：“连长，我是个小孩，可能说的不对哈。但是……不管我们有多少罪责，该接受多少惩罚，这些都只是以秩序衡量的吧？可……如果秩序枉顾正道呢？”他认真的询问道：“难道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正道弃之不顾了吗？”
“你呀，嘴还是那么伶俐，跟你爹一样一样的。”赵义站起来，认真看着阎鸣虎说：“你也不用问我!人生在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重要，至于罪责……违背良心的罪责，那有个屁的威慑力？”
“我也这样想。”阎鸣虎傻呵呵的笑了笑。
赵义看着阎鸣虎积极向上的笑容，陪笑了一下，而后脸色忽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虽说他那样回答阎鸣虎，但内心依旧迷惘彷徨。他很清楚，自己的所言所想还是太理想了，残酷的民族现状摆在眼前。
民族的现状告诉他……自己要继续向前走，将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洋人，还有自己人。到头来，里外不是人，似乎自己就不应该存在一样。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他没有答案，或者说整个民族都没有人有一个理想的答案。这种事，只能用时间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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