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王振清一手持茶杯,一手摇纸扇,半眯着眼睛,看着杜自远。
他察觉,这个银行经理,可能和那边的人有一些特殊关系。
他半生戎马,位高权重,心中何曾有过胆怯。人人都恐惧的共一党,正是他有兴趣潇洒应对的人。
他早就希望自己有机会和那边的一个什么人物,碰一碰,聊一聊,哪怕是坐在一起喝一杯茶也好呀。
他有时就会想,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呀。天下有信仰者,竟是他们!
正是想到这里,王振清就品着茶,慢声说:“杜先生,别人都传说共一党分子如何如何,好像多么可怕。我是个军人,我可不怕他们!他们要是有胆量,就来和我当面说话。就算争论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道理越争越明嘛。”
王振清这样的话,曾经说过几回。
杜自远虽一时还不敢接他的话,但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他向孟太太汇报王振清的情况,孟太太也对这几句话产生了兴趣。
“自远,”孟太太轻声说,“王振清能说出这个话来,就有咱们工作的基础了。”
孟太太悄悄与杜自远商量,想直接与王振清见一次面,长谈一下。
但杜自远却有一些担心,怕这个王振清一时变卦,可能会在暗地里下黑手。
孟太太就说:“自远,只要咱们谨慎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当杜自远再次与王振清闲聊天时,就笑着说:“王师长,那边确实有人想和你谈一谈。只怕王师长有顾虑。”
王振清把脖子一扬,“什么话,我王振清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仗都打过,还怕和他们面对面说说话吗?请杜先生传个话,我王某人愿意和他们见面。”
杜自远笑着说:“真的,那我可就真把这个话带过去了。”
王振清想了一下,又说:“我要见的,总该是个和我差不多的人吧。要不然,将来这个事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杜自远被他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13-16
杜自远眼下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空当。
张乃仁那边,正在派人与陆军监狱里的常福联系,可能会有几天时间。
他就想利用这个时间,把王振清引见给孟太太。
这一天,他又与王振清喝茶,就放低了声音说:“王师长,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明天上午,在南京饭店,那边有人和你见面。”
王振清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一拍巴掌,高声说:“好,好得很!”
杜自远慌忙向他摆手,“王师长,请低声,请低声。这可不是你上战场,打冲锋,要谨慎一些才好。”
王振清果然放低了声音,“杜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对方,是个什么人?”
杜自远笑着说:“王师长的话,我都如实对他们说了。他们暗示,和你见面的人,是一位高层,决不会是一般的人。”
王振清连连点头,“好,好,我高兴。明天上午,我一定去。”
13-17
张伯为出事,就是因为这次会见。
他并不参加会见,但他是一个负责会见安全的“旁观者”。
第二天的上午,张伯为很早就到了南京饭店。
他坐在饭店大堂里,悠闲地看着报纸。他选择的位置很好。从他坐的地方,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饭店门口,看见柜台内外,还可以看见通向电梯的走廊。
他坐在这里,先是看见李林进来,在柜台前取房间钥匙。
张伯为知道,为了安全,房间是昨天就订好的。他的眼睛这时就瞄着门口,看看还有什么人进来。他看见李林拿着钥匙上楼去了。之后,他看见孟太太进来。
她一身朴素的旗袍,胳膊上挂着小包,仪态端庄地走进来,直接走进电梯间。
张伯为的眼睛再次瞄着门口。最后,他看见杜自远陪着王振清走进饭店大堂,他们说笑着,也走进电梯间。
张伯为一直坐在大堂里,每有人进来,他都会眯起小眼睛,细细地打量着。
但在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并没有进来,只在门外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黄枫林!张伯为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这个名字。他不太有把握,但心里已经有了警觉。如果真的是黄枫林,这个事就有点奇怪了!
就在这个瞬间,他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不起眼的人。
这个人正站在柜台前悄悄地打电话。
有客人在柜台前打电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没有在意。
13-18
这个时候,右少卿在办公室里接到的,正是这个人打来的电话。
右少卿接到这个电话,心里有些奇怪。监视的人报告说,目标一直坐在南京饭店的大堂里看报纸,他似乎很注意从门口进来的人。
右少卿放下电话,考虑了几分钟。
她判断,张伯为坐在大堂里看报纸,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在等人,可能要与什么人会面。另一种可能是,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