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文?”他立时收拾了情绪,上前将古砚从地上拉起来。
“殿下好大的脾气,好重的戾气。”
古砚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面露忧色:“我陪殿下一起出宫吧。”
“你怎么在这?”
“原本想跟陛下说翰林院想重修年节祭祀的书籍,但听你被陛下训斥,便不想进去了。”
萧源垂首道:“让你见笑了。”
“你我二人说这话岂不见外,对了,这是何人?”
萧源看了一眼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厮,眸光一片森冷,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管是谁指使你胡说八道,你若见了真人还不肯实话实说,休怪我不客气!”
那小厮立刻跪地以头抢地:“小人说的!是实话!是实话!”
萧源对等在阶下的杨箕道:“带走!”
“是!”
在回去的马车上,他跟古砚说了自己的猜测,并将自己从禹城找人找画的事也跟古砚说了。
同样,古砚听闻禹城郡主没有死也十分惊讶,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自己都说了,这只是你的猜测,如何当真呢?”
“若是假的,于星河为何要急于把那画烧了?”
古砚失笑:“如果他真是失手……”
“失手?也便只有你信他的鬼话。”
古砚见他神情低落,无奈拍拍他道:“他如今也在你那边得了教训,以后定然不会再触你的逆鳞。”
“不止是他,还有父皇……母妃……我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源脸埋在手中,整个人佝偻着身子,又何止是痛苦和失落。
马车碾过长街的青石,留下空寂的回响,似乎连市井的嘈杂也瞬间消失,唯有这回响伴着他委屈滋生。
古砚叹了口气:“殿下不必如此自怨自艾,我相信殿下终会有一番作为,达成所愿,从而叫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可我却不敢再相信自己了,难道我错了?难道我一开始就错了?”
他又看向古砚,眼眶通红道:“是不是我一开始,就该乖顺的听从父皇母后入赘禹城?乖乖做那禹城郡马,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殿下……”
萧源痛苦的闭上眼睛:“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只会叫你也为我忧虑而已。”
“殿下,年后我们去北阙吧。”古砚突然说道:“我们去北阙打场胜仗!”
萧源蹙眉看他:“若文肯跟我去了?”
后者赧然而笑,早先萧源坚持要跟北阙开战他是反对的,两人为了这事还好些日子没说话。
但后来他又仔细想了想,除了开战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去!”古砚点头:“皇上本来就偏心二殿下,若您不建功立业很难压的过去,年后我们便去打北阙!我做殿下的军师!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萧源抓住他的手:“我自是求之不得的。”
古砚要在自家巷口下车,萧源却坚持将人带回自己府上,说是想大醉一场。
看着这个才被亲爹骂过的皇子,古砚也生出些恻隐之心,应了他的,跟他一道回去。
古砚自诩是酒量好的,但每次都是先醉的那个。
而明明最想醉的那个,脑袋却一片清明。
待古砚醉酒之后伏倒在桌上,萧源也痛苦的用手抵住额头,却不想碰到伤处,又烦躁的将杯碗摔在地上!
杨箕匆匆上前,低声问道:“殿下,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后者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请大夫,你是唯恐我还不够丢人吧?”
“小人不敢!”
萧源哼了一声,又灌了口酒。
他看着那个伏在桌上,已经酩酊大醉的好友,喃喃自语道:“你说,他若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知道我为了一个皇位不择手段,他会不会也会像舅舅,像母妃一样……和我对着干?”
“古大人不会的,大人一直坚信殿下会成为圣君明主,也会协助殿下达成所愿,可大人又哪里知道前路艰险,若不使些手段,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说的好。”萧源道:“若文是真心为我,因而,他也会理解我的吧。”
“是。”
“谁没有两副面孔?有的人,兴许还有三副,四副,五副面孔……”他伸出手来,缓缓打量着自己的五指:“萧洵,张口闭口对皇位不屑一顾,明面上还不如那些个游戏京城的膏粱纨绔,可他被黜以来,对朝堂之事依旧了如指掌,竟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执掌大理寺全局,你敢说,他没有两副面孔?”
杨箕垂首道:“殿下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