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都没说便走出了屋子,回头却是吩咐下去,将下胎药全撤了,药材补品统统备好,丫鬟仆妇也重买了一批有经验的。
他捐钱造庙,修建功德,他这样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洒脱性子,为了她,他戒酒,茹素。
他四下遍寻医术高明的大夫,以欧阳冶为首,全力诊护孟宛清的身子。
直到,孟宛清六个月时,胎相稳下。
他亦廋削了一圈。
“四叔。”这是她俩接近分居半年后,她第一次来他房里看他。
并非他不去看她,只是,大夫们说过孕中最好不要同房,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便是不与她在一块儿他都想得很,每每只能自己解决。
孟宛清比从前胖了些许,脸颊丰润,姣白如雪。
她穿了一件轻薄的杏色衫子,腹部隆起,那儿,是他跟她的骨肉,第一个骨肉。
他眼底不可肆意的柔下,不声不响张手,而她亦会意偎依在他怀里。
这是两人关系至孕后冷战到现在第一次破冰。
她再也不要这样了,“四叔,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他不响,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她笑着将他的手覆上去,声音里有为母的温柔,“你等等,它呆会儿就会动了。”
会动么?
他有些不信,直到真实感受到腹部传来的波动,一阵贴着肌肤,轻柔又温暖的感觉。
那是,他跟她的孩子。
尽管孟宛清感受过许多次了,可是,每一次还是会喜极而泣,她依在他怀里拭泪道,“四叔,它在跟我们说话呢。”
“嗯。”他嗓音嘶哑的应了声,抱她的动作,也更轻柔。
那夜过后,她又重新歇在了他房中。
只是随着她月份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而他也越来越不放心让旁人照顾她。
事事亲力亲为。
穿衣、洗漱、用饭、喝药包括带她散步、闲逛……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甜蜜。
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分,她见红了。
“水!快端热水!”
“剪子!”
“……”
接生婆一个个面色肃重,在屋里大声喊着。
用来吊气的参汤一碗又一碗的往里端,而掺着血的水也这么一盆一盆的往外端。
赵景行从未如此心乱如麻过,他近三十年的人生,没有那刻比现在更煎熬、难捱。
“大人,您不能进去啊。”
“女子生产,血腥太重会……”
“……”
他不待那婆子说完推门便入,进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奔至床边握住她细软无力的手,她分明苍白的连筋脉都可以看见。
她已经喊的没有力气了,眼都睁不开了。
“夫人,用力啊!”接生的婆子急的满头大汗,不住往她身下看,血,流的更多了。
赵景行攥住她手的手都在颤抖,漆黑的眼中何时有过这患得患失的情绪。
“四叔……是,你么?”她即便睁不开眼了,可,仍能感受到掌心熟悉的温度。
他不说话,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手。
“我们的孩子,马上,要生出来了。”说话间,她面上骤然涌现痛楚,痛的眉都拧起来了,被他攥住的手无肋颤动,“啊……唔啊……”
叫的,撕心裂肺。
那一刻,他似明白了他爹为何多年宁可留在外疆,也不回来。
痛失挚爱,再难释怀。
他困在心里多年的心结也在这刻解开,释怀。
而他跟她的女儿,也终于来到这个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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