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与系统之间有着相当的默契,这种默契源自于两者某种共同的追求,这导致他们之间的战争看上去比其他高维战争怪异得多。
这类默契举例而言的话——
一些常规高维战争中会着重纠缠争斗的地方,程斌与系统各自的动作如同隔靴搔痒,而对于性价比极低、有可能导致两败俱伤、其他高维生命避之不及的地方,他们又怼的火热朝天痛入骨髓。
在程斌升维之前,系统不会利用权柄层面的优势力量干多余的事情,例如扩散核心信息来逃避与量子化身集群的接触,反之程斌也不会用掀桌的方式毁灭系统的所有低维载体来避开灵魂意识层面的战斗。
所以在程斌察觉到内域延伸出的那些触手后,就没有丝毫犹豫的一脚踩了上去。
经过外部观察后,他大概能猜到系统在这些世界线里隐藏了什么手段,但他不会避开这类陷阱,无论是为了破解系统的权柄还是为了灵魂战争的预热。
这是系统的选择,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此想着的程斌,动用了大量量子化身向着这些内域收束世界线上的毛刺穿越而去。
目标世界线上并不存在太强的高维干涉力量,连系统的世界之躯载体都没有,程斌没有引起任何动荡就轻易占据了这一截不长的世界线上每一个时间片段。
然而就在程斌完全占据的同一时刻,系统埋藏在这里的一丝力量被激发,源自世界之外维度侧面的力量居高临下的轻轻触动了程斌某一个量子化身。
瞬间获得了大量量子泡沫世界外维度数据的程斌,意外的发现理论上被自己完全掌控的那一截世界线出现了异动,但除了每个时间片上剧烈起伏的分裂趋势与可能性外,程斌什么具体变化都观察不到。
不过回味了一下系统与他接触的那点力量的作用形式后,程斌心底若有所悟:“世界线衍生概率收束的逆向运用吗?这和我在时间牢笼里分割萨麦尔低维个体的手法有点类似啊,真是有趣...”
......
因为没有升维不具备更高层面的高维灵魂,依靠协议网络构建的程斌主意识所统御的每一点力量,或者说每一个量子化身中,其实都蕴含着他完整的核心信息。
利用这一点,与程斌本为一体的系统可以轻松攥取其一丝力量投入预设的陷阱,从而利用宇宙分裂衍化的大势,在连通宇宙根源的权柄层面做到一些事情——
就在内域暴露出来的那些世界线上,系统与程斌力量接触纠缠的那些焦点处,巨量不存在于实质世界线上,而存在于“概率”“趋势”“可能性”上的奇妙信息碎片被制造了出来。
程斌某个与碎片关联的量子化身,骤然感到自己的记忆思维被完整的从物质层面剥离,随后在剧烈的坠落中支离破碎,最后被塞进了一个粗糙简陋的狭小笼子中。
或者说,一个普通人类的身躯中,只不过从能支配世界的量子化身,转移到感官与思维器官简陋无比的普通人躯中,对于程斌来说和在精神层面被肢解塞进笼子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这与他自己制作身心匹配的普通人化身完全不是同一种操作。
这种剧烈的降格坠落过程,意外的没有破坏程斌的思维核心,就像其并非是靠暴力拆解,而是顺着某种记录抽丝剥茧进行还原一样。
有些艰难的适应了一下当前的状况后,程斌才磕磕绊绊的将精神运转理勉强理顺,恢复了对普通人感官信息的理解与拼装能力。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程斌,有些生疏的活动了一下当前的身体,随后慢慢坐起身来,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自己与四周。
病号服、乳白喷漆的铁架床、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镜子里那异常熟悉的,属于“程斌”的面容...
“与系统接触前我曾经住过的精神病院吗?难怪有点眼熟...”
程斌沉吟了一会儿,下意识的伸出手臂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起眼镜戴上,随后掀开被子穿好床边的鞋子四处走了两步。
人类的身躯不可能承载量子化身的意志,在降格坠落中依旧维持着思维自查状态的程斌,有选择性的进行了灵魂分割手术,为了保证核心算法不被扭曲,他抛弃了大量的记忆信息。
而入驻这具身体的瞬间,程斌再次遇到了信息冲击,似乎是这具身体本来的灵魂与他交错融合在一起。
因为察觉到了这部分信息的来源以及系统抽离他这缕力量降格下来的用意,程斌没有选择放弃这丝力量意识自灭,而是顺着莫名的机制融入了进来。
“嗯?”想到这里,程斌有些诧异的抬手取下脸上的眼镜,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随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随随便便就套上的鞋子。
——自己有主动去戴眼镜穿鞋吗?这种自然而然的动作...看来之前的信息冲击多少导致记忆与思绪受到了影响,不过对于普通人而言,身体本能本来就是灵魂架构的一部分就是了...
思索着的程斌整理好衣物离开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按着栏杆观察了一下到处都泛着眼熟感觉的病院建筑。
——话说回来,系统制造出这种场面应该会被本体捕捉到权柄作用的脉络,付出这种代价拉自己一缕力量进来的意图是什么?虽然肯定是与升维的灵魂之战有关就是了...
因为失去了知识与力量,程斌也没办法从客观角度去仔细观察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一时间颇有点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就在这时,程斌感到自己的身体忽然本能的紧绷了起来,一种躁动与不安冲刷着他的灵魂。
皱了皱眉后,程斌顺着本能向右看去,就见到栏杆上按着的右手旁有一团漆黑的淤泥在蠕动着。
抑制住源自身体本能的警惕与烦躁,程斌右手伸指捅了捅那团黑泥,发现手指虚不受力,仿佛那团黑影并不存在实质,而且怪异的是,程斌能用右手在一片漆黑中准确的抠到栏杆上的小小凹坑。
“不遮挡实际视线的黑影...这是病院时期系统附体之前...不,附体过程中进行的视觉信号调试现象吗?”
程斌有些疑惑的握了握微微发抖拳头——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这么紧张反感?记得当初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前,因父母丧生的车祸重伤住院的时候就习惯了这黑影幻觉的。
腹腔内忽然传出一阵咕噜声,等程斌意识到这具普通人的身体尚且需要吃饭时,他的身体早已下意识的走入了楼梯间,一路向下来到一楼,向着医院内的食堂走去。
这个过程中,眼角余光中的那团不断变化的漆黑如影随形的一直徘徊在程斌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