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引我去见你开始。”
“为什么?”
“编的故事无论再怎么像,都有蛛丝马迹可循。我不相信很多巧合,譬如在坤元山里找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王又转向唐桑花:“你是一个崇尚强者的女人,可你选择了他,是因为他比我强?”
“嗯……”唐桑花歪着头想了想,“如果说修为实力,以他的器量,超越你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一点。女人嘛,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那是因为什么?眼前的利益是什么?”夜王咬紧牙关,对于失败,接受起来很难,尤其对于一个自负的人而言。
“那还用问?”唐桑花失声笑道,“谁会和一个糟老头子玩耍。”
糟老头子!
是的,无论夜王如何粉饰外表,都有一个无法忽略的事实——年龄。
此刻受了重伤,且天蚕刀上另有玄机,就使他的秘法失效,暴露出真实的面目。
比之孟婆还要苍老的脸,大小眼,趔趄嘴,鼻头大如斗,无比的丑陋,头发几乎掉光,布满点点滴滴的黑斑。
唐桑花的话,就像一支阴毒的利箭,刺穿了他的心脏,把他的丑陋暴露在阳光底下,尽管黑山照不见太阳,燕离等人的目光,却比阳光还要刺人。
攻心之术,尤以此为最。
而这,岂非燕离最擅长的?
“嚯嚯嚯……”就像所有破罐子破摔的人一样,他突然急声地大笑着。
唐桑花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劝你最好别动哦,刀上抹有蛊毒,会使真气反噬。”
“你们以为赢定了吗!”夜王用他苍老的声音充满怨毒地说,“燕离,我终究技高一筹,早早料到会有如此局面,事先布了陷阱。我要把你赐给我的痛苦全部还给你!”
说完,他缓缓地抬起手,像操控着无形的木偶一样动着。
燕离心中一沉,细思前后,却未察觉遗漏。虚张声势还是?
下一刻,答案便即揭晓。
沈流云忽然劈出一掌,正中印在唐桑花的胸口上。
这一掌虽是仓促而发,却蕴含真气。唐桑花作为二品武夫,修为不弱,却还远远没有抵挡真气的能力。只这一下,她的五脏几乎位移,大小创伤无数,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流云……姐姐?”她强忍着剧痛,不敢置信地去看沈流云。
“我……”沈流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
“哈哈哈!”夜王狂笑着,“你当然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我替你做的,现在你是我的傀儡,生死都由不得你了!”
燕离几乎无法冷静,搜遍脑海,也察觉不到遗漏之处。
“到底,到底什么时候中的魂线?”
“给你一个提醒,在你们进入黑山之前。”夜王恶毒地说,“但就算你想到也没用了,你们今天都不可能活着,而在你们死前,我一定要让你们体验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用你的宝器,困住他的行动!”手指跟着动。
“不!”沈流云竟不由自主地祭出七妙宝坠,将燕离捆住了。
“现在,慢慢地走到我身边来。”
身体根本无法控制,慢慢地走向夜王。
夜王怨毒地盯着燕离:“在你死前,好好地享受吧,让你看一出‘毁美’的大戏。”
说完,桀桀怪笑着,而且粗暴地抓住沈流云的头发,将她的头摁下来,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和脖子,并留下又浑又臭的唾液。
“禽兽!变态!人渣!放开我!”沈流云从未遭过如此厄运,几乎快要崩溃。退却一切的光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夜王不但不放开,一面舔着,还粗暴地撕着她身上的衣物。
燕离几乎无法冷静,但只是几乎,他还是冷静的。正因为冷静,他清楚当下的选择只有一个,绝没有第二个,那就是救人。
这当然不是废话,因为救人,就是牺牲。
牺牲什么?当然是自己。
而他也终于明白,相比起沈流云,复仇也只是浮云。
死怨之力,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凝聚,原本的七道咒印以及重又新生的第八道,再次聚集,这一回,可再没有侥幸。
无数的狞笑与恶毒的咒骂,在燕离的身周徘徊。
他的身后,展开了一对比黑夜还要漆黑的双翼,只轻一扇,七妙宝坠便四分五裂。再一扇,已来到夜王前面,抬手对着他的脸。
“我到底……惹了什么怪物……”夜王因为恐惧而颤栗着,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悔意,“你简直比我还要邪恶,你到底是什么人……”
但他没有得到解答,燕离已经没有话跟他说,无数的死怨之力聚合,从他的掌中激射而出,宛如深夜里灰色的太阳。
夜王先被冲击顶退,在犁出一条宽而且广而且长的深沟后,直接化为了齑粉。
唐桑花看着这一幕,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如果有人也为我奋不顾身一次,就算死我也愿意。
燕离头也不回地走在深沟里。
“你去哪里?”沈流云忽然哭了,因为她发现他的背影愈来愈远,可是她却连他为什么要走都不知道。
燕离回过身,向她咧嘴一笑,露出此刻他身上唯一的洁白的牙齿:“抱歉,我已不能带你去远行,如果想我了,就看天边最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