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心中一跳,道:“您怎么这样说,我身上有几根毛您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能瞒住您?”
沈流云用一种极为专注的眼神,凝注在他身上,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你这一回触了张帅的逆鳞。他本就不喜欢修行者,更不喜欢桀骜不驯的修行者,你竟然带女人到军中,如果不是我替你求情,你现在已经被赶出容城了。”
“那不是更好。”燕离冷笑一声,“还是说,您希望我到战场上拼命?”
沈流云的美眸罕见的露出温柔的光,道:“白氏满门忠良,我希望你能立下不亚于义兄的军功,重振你白家门楣,做个对朝廷,对黎民苍生有贡献的人。”
“朝廷和黎民苍生又对我家有什么贡献?”燕离冷冷道,“我所得到的,惟有苦难而已。”
但他总算理解沈流云的苦衷,他就算再混蛋,也不会去伤害他爱的人,所以说完语声就变得柔和下来,“姑姑,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正如你无法阻止飞蛾扑火一样,白府的灭门已是事实,我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改变。”
“所以,你也不可能改变对朝廷的态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的……”一提起白府,沈流云的眼睛里就有了些让人心碎的痛楚,仿佛经年的伤疤被揭开。
她忽然轻轻一笑:“可是,你若想得到她,就必须爬得非常高不可……”
“她?”燕离一怔。
“你瞒不住我,不要忘记我是你姑姑。”沈流云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如果是她的话,我很赞成的,你们看起来就像一对金童玉女,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您是说圣上?”燕离试探着说。
沈流云立刻道:“不然还有谁?”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充满了骄傲,“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你,也只有你配得上她。”仿佛她最亲的两个人,才是天底下最优秀的英才。
燕离微微垂下了头,把苦涩的笑容隐藏在昏暗中,道:“您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这里阴暗潮湿,我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沈流云只道他被说破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再提起。但一说起这个,她又叹了口气:“张帅封你为果毅都尉,把你调到了西山营,并让你即刻赴任。”
她即使一人独处的时候也极少叹气,何况是在人前。依她的心愿来看,让她如此失望的西山营,定是一个没什么建树的所在。
燕离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果然,沈流云不等他问,就直接说了出来:“西山营过去是连绵的群山,绵延上千里,荒人根本不可能选择西山营进攻,所以明面上是用来监视荒人动向,实际上却是养老院。”
燕离内心却很满意,他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祭炼宝器。面上不显,反过来宽慰道:“您不用担心,军功又不是只有正面战场才有,说不定我带人直奔荒人老巢,把那个什么嗜血的阿古巴的人头摘回来,这才是最大的军功。”
沈流云像似根本听不出他在说笑一样,叮嘱道:“你到了西山营,千万不要再惹事了,只要金吾卫立下大功,再向张帅求情,他多半就答应让你回来了。”
燕离忽然发觉沈流云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个性”。还未相认之前,她是如此的锐利而且淡泊。
或许一个人操的心太多,有了太多的牵挂,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他,却从未替她想过。
是否,仇恨真的蒙蔽了他的心灵?
此刻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被一股温热所包围。
他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沈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