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纸鸢忽然意识到什么,蹙了蹙眉,袖袍一挥,掩住了最为诱人的部位,道:“你既已醒了,就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转身走了。
燕离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时,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开始打量起所在的地方的环境。
眼前自然是一个大水潭,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轰轰”的落在水潭上,就像不断盛开的一朵花。周围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山谷,岸上是一个石滩,他靠着一面湿滑的石壁躺着,由于石壁底部的形状,有一个向内倾斜的弧度,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掩体,看起来好像一个不深的山洞。
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恢复元气。
当即盘膝坐起,进入深层次的观想。首先是观察体内的伤,发现异力清空后,伤势已不再恶化,相信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全自愈。
这个地方的元气格外活跃,恢复的速度比往常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神采奕奕地睁开眼睛。
这时候橘红的夕阳正在缓缓消失,天光也正在变暗。
燕离走出山洞,四面瞧了瞧,没有发现出去的路,瀑布的上游和瀑布是同一座山,岸上的山则与其紧紧相连,宛如鬼斧神工般没有半点缝隙。
下游自然是河,比瀑布顶上的还要汹涌,两座山一直往下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个山谷看不到什么植物,那河两边的石壁光华得可以当成镜子,别说是人,就算是猿猴,也休想在这里攀爬。
燕离突然发现火光,走过去,就见姬纸鸢坐在一堆火前,正烤着一条鱼。
“哪里来的木柴?”他走过去坐在火堆边,好奇地问。
姬纸鸢指了指身侧不远的河滩,上面还有一些零碎的杂物,应该是被从上面冲下来,上了河滩,得以幸存下来的。
“我居然不知道,你还会捞鱼。”燕离笑着说,发现肚子有些饿了。
“救你的时候从你身上抓的。”姬纸鸢道。
“哦?”燕离道,“我居然不知道,我的魅力已经大到连鱼都挡不住了。”
姬纸鸢转头瞧了他一眼,带着促狭的神色,道:“是啊,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咬着你的嘴不放呢。”
“什么!”燕离险些跳起来,急忙“呸呸呸”的抹嘴,然后一阵干呕。
“开玩笑的。”姬纸鸢强忍着笑。
燕离不禁松了口气,想想和一条鱼接吻这种事,简直完全无法忍受:“那它咬住我哪里?”
姬纸鸢俏脸上闪过一抹绯红,道:“不告诉你。”
燕离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
姬纸鸢道:“我不下来你就会死。”
燕离道:“你不希望我死?”
姬纸鸢道:“我不喜欢看别人太得意。”
燕离忽然挪了挪屁股,和她并肩坐着,用他那一双又深又亮的眼睛瞧着她:“所以那天晚上你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逼我离开,因为你知道唐桑花要对我不利?”
姬纸鸢道:“我不知道。”
燕离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姬纸鸢道:“我原以为她至多给你一点苦头吃,或者给你下个蛊,哪知她非要你死不可。”
燕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他忽然又笑起来,道:“所以不可否认,你是在为我着想。”他又挪了挪,和她紧紧并肩,就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姬纸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燕离心里一动,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明知道这里是个绝境,还要跳下来救我,万一真的出不去怎么办?”
姬纸鸢忽然转过头来凝视着他,道:“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你的。”
她的眼睛就像一簇水晶,清丽而且透明。
仿佛有某种奇异的温柔,射到了燕离的心底深处,他全身一震,忽然缓缓地松开手。
天光就在这时候彻底消失,世界只剩下篝火的光。
燕离看着篝火,眼中倒映着的火光,愈发的汹涌。滔天的仇恨与奇异的温柔,交互交织缠绕着,看似缠绵,实则水火不容,终有一方吞噬另一方的时刻。
挣扎!犹豫!彷徨!
等到火光完全熄灭的时候,仿佛也预示着一方的胜利。
世界正被黑暗统治。
燕离道:“还记得西山营的赌约吗?”
姬纸鸢道:“你问吧。”
燕离静静地看着她:“如果你最爱的人的父母,害死了你的父母,你会原谅他吗?”
姬纸鸢道:“不会。”
燕离道:“明天去找路。”
“嗯。”姬纸鸢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走到了另一边背对着燕离躺下来。
二人隔着余烬,泾渭分明,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