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的嘴巴凑近令公鬼的耳朵。“它睡着了。”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
令公鬼点点头。父亲老典跟他说过,黑水修罗很懒,对杀戮以外的任何使命都容易放弃,除非是在恐惧的逼迫下。他转身看着营地。
那里,一切恢复静止和死寂。月光不再照着箱子,但是,令公鬼现在知道哪个影子是箱子了。他可以在脑海中看见它,就在太虚之外,在乾曜的光芒之中,漂浮着,闪着金光,镶着银纹。神霄玉府伏魔令和马鸣需要的匕首,这两样都几乎近在咫尺。紫柳的脸跟箱子一起漂浮。他们可以在早上跟踪罗汉果的队伍,等待邓禹赶来。假设邓禹真的来了,假设他可以在失去寻访使的情况下仍然跟踪着痕迹而来。不,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全都近在咫尺。紫柳在山上等着。
令公鬼示意巫咸跟着,然后趴在地上,朝着箱子匍匐前进。他听到黄巾力士压抑地吸了一口气,但是,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箱子的影子。
妖魔邪祟和黑水修罗躺在他的左边和右边,但是,他曾经见过从前父亲老典潜近一只鹿,近得在它跳走之前可以摸到它的肚子;他曾经竭力向父亲学习过。
发疯!这个念头黯淡地飞过,几乎不可触及。这是发疯!你——发——疯——了!黯淡的念头;其他人的念头。
缓缓地,静静地,令公鬼滑到那特别的影子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摸到那金子做的华丽花饰。这是装着神霄玉府伏魔令的箱子。他的手还碰到了盖子上的另一件东西。是匕首,没有鞘。黑暗中,他睁大了眼睛。想起它对马鸣的伤害,令公鬼猛地缩了手,太虚随着他的激动而摇曳。
睡在附近的男人——距离箱子不到两步;其他人都没有睡得这么近,都睡在至少在五步之外——在梦中呻吟着,在毯子里扭动。令公鬼让太虚把思想和恐惧都卷走。那男人在梦中不安地喃喃自语,静止不动了。
令公鬼的手回到匕首上,但没有碰它。它一开始并没有伤害马鸣。至少,不太多;不太快。他一口气把匕首拿起来,塞到腰带后面,然后放开手,减少被它直接碰到皮肤的时间。也许匕首会伤害他,可是马鸣没有它会死的。令公鬼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沉重得几乎要把他拉倒,压迫着他。但是,在太虚中,这种感觉跟思绪一样遥远,匕首的感觉很快就淡化成他习惯的感觉了。
令公鬼只多浪费了一会儿,瞪着阴影中的箱子——弯月夔牛角一定就在里面,但是,他不知道怎样打开它,他自己一个人也无法抬走它——然后,他四处寻找巫咸。他发现,黄巾力士就蹲在他身后不远处,巨大的脑壳旋转着,左右看着那些熟睡的妖魔邪祟和黑水修罗。就算在夜里,也可以清楚看出,巫咸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在月光下,它们就像茶碟子那么大。令公鬼伸手握住巫咸的手。
黄巾力士吓了一跳,吸了一口气。令公鬼用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把巫咸的手放在箱子上,做了个抬的动作。有那么一会儿——在夜里,在一群妖魔邪祟和黑水修罗中间,这一会儿就像是永远;实际上,它不超过一个心跳的时间——巫咸目瞪口呆。然后,缓缓地,他伸手抱住金箱子,站了起来,似乎毫不费劲。
极度小心,甚至比来的时候还小心地,令公鬼开始跟在巫咸和箱子后面离开营地。他双手握着剑,看着那些熟睡的妖魔邪祟以及黑水修罗的静止身影。随着他们脚步的离开,所有阴影都被黑暗吞得更深。几乎自由了。令公鬼心想狂喊:我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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