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雕版图里有一座穹顶很高的大房间。拴在房柱齐腰高处的一根绳子,目的是阻止人们过于靠近墙边的一些架子和敞开的壁橱,那里面展示着一些物品。大多数展示品都模糊不清,除了立在房间远端的那一个。
制作这幅图绘的画师努力地突显出那里的一副巨大骨架,使得这幅画剩余的一切都成了它的陪衬。这副骨架有四根粗重的腿骨,半夏能认出来的只有这个。它的高度至少有十二尺,超过了半夏身高的两倍。圆形的头颅像牛头一样长在贴近双肩的地方,看起来完全能让一个小孩爬进去。
从这幅图来看,它似乎有四个眼窝。这副骨架让这个房间与其它房间有了明显的区别,半夏绝不可能将它误认为其它东西,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即使作者知道,他也没有在这本书中写出它的名字。
“但大阿亚图拉究竟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将书放在身旁。她已经将这幅图研究了十几遍。“所有这些作者似乎都以为看书的人知道这个。”
“忽罗山的大阿亚图拉在权威上与国君相当。”仪景公主像是背诵书本一般地回答,“她负责地方税务、进口关税和国民税捐,而国君的职责是将这些款项使用在正确的地方。大阿亚图拉控制诸侯国侦骑和法庭,但最高法庭是国君的管辖范围。当然,军队属于国君,除了大阿亚图拉近卫军。她……”
“我并不真的想知道。”半夏叹了一声。她只是想说些话,迟一些去做她必须要做的事。蜡烛愈烧愈短,她正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她知道该如何走出梦境,如何唤醒自己,但梦的世界的时间和真实世界并不一样,在那里很容易迷失轨迹。“烧到那道痕迹就叫醒我。”她说着。仪景公主和湘儿低声抚慰着她。
躺回到她的羽毛枕头里,一开始,她只是凝望着天花板,在脑海里描绘着蓝天、白云和飞翔的燕子。她并没有看见它们。
这些日子里,她的梦一直都很可怕。令公鬼出现在那些梦里,如同山岳一般高峻。他走过一座座城市,碎脚下的建筑。尖叫着的人群如同蚂蚁般从他面前逃开。尖叫的人变成了令公鬼,他被重重铁链锁紧。令公鬼筑起了一堵墙,他在墙的一边,而她和湘儿,还有其它陌生人在另一边。二定要这样,”他一边堆砌石块,一边说,“我不会让你们在这个时候阻止我。”
这些还不是噩梦的全部。她梦见了厌火族人在互相攻打,彼此杀戮,甚至扔掉武器,如同疯子一般四处乱跑。马鸣在和一名霄辰女子摔角,女子和他之间连着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一匹狸力——她确定那是子恒——正在和一个汉子战斗,那个汉子的面孔不停地发生变化。
楚狂将自己的全身裹在白色中,彷佛正在披上他的裹尸布,而丙火王子的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憎恨。她的母亲在痛哭流涕。这些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知道它们有着特殊的含意。
它们是丑恶而可怕的,她却不清楚它们到底代表着什么。她怎么敢奢望能在夜摩自在天之中找到任何讯息或线索?但她没有别的选择,除非选择无知。然而,她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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