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间还很早,穿着皮背心、垂着肩膀的男人们已经开始在码头四处劳碌了,他们或者在背上扛着大包,或者推着装满了箱桶的手推车。
苦力们经过她身边时,往往只是用阴沉的目光瞥她一下,黑眼睛很快低垂下去,前额的头发紧贴在渍汗的额头上,大多数人甚至连头也不抬。仪景公主看到这番情景,不由得感到一阵伤心。
那些晋城贵族们并没有善待他们的人民,被虐待者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在白民乘黄,仪景公主总是能遇到愉快的微笑和尊敬的问候,人们都是挺直了腰杆,知道自己的价值和她是一样的。现在她几乎有些后悔离开这里了。
她从小就被当作一名领袖进行培养,她的职责就是总有一天要领导一个骄傲的民族,她迫切地想让这些人知道个人的尊严。但这是令公鬼的工作,不是她的。如果他没有做好,我会告诉他我的主意,我的主意总会多些的。
至少他已经采纳了她的建议。她必须承认,他知道该如何对待他的人民。想到回来时能看到他都做了些什么,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如果还有机会回来的话。
从她站立的地方,能清楚地看到十几艘船,远处的船只就更多了,但吸引她注意的只有一艘船。那艘船停在她面前码头的末端,尖利的船头直指漆水河上游。
这艘讨海人的江鲤子足有三百多尺长,比仪景公主眼中其它的船大上了一半,船身中央挺立着三根巨大的主桅,船尾高起的甲板上还有一根短一些的。
仪景公主以前坐过船,但从没有坐过这么大的,也没有坐过要驶入大洋的船。但这艘船主人的称号就代表着遥远的地方和陌生的港口————雕题人,讨海人,他们和厌火族人都是远方故事里的主角。
湘儿跟在仪景公主后面爬出了马车,身上系着一条绿色的旅行斗篷。下车时,她不停地嘟囔着,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那个马车夫:“颠簸得好像暴风雨里的树叶!要是身体散了架不赔个万八千两银子可不成!好车夫,你是怎么找到从城堡到这里的所有坑洞啊?这真的需要一点技巧。但是你赶马却缺乏同样的技巧,真是可惜了。”车夫阴着脸色,伸手要将湘儿扶下马车,但被她拒绝了。
仪景公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双份的银子:“谢谢你把我们平安又快速地带到这里。”她把银子放在车夫的手掌里,同时给了一个微笑,“我们告诉你要走快些,而你也做到了,街道的崎岖不是你的错,你在恶劣的条件下优秀地完成了工作。”
没有看手中的银子,车夫向仪景公主深深地作了个揖,带着感激的神情低声说道:“谢谢您,少奶奶。”仪景公主相信,言语和那些钱币有着同等的分量。她以前就发现,一句善意的话和一点赞扬经常会收到与银子同样的效果,甚至会更好,当然,银子极少会没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