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信任你,”半夏急切地回答,“也信任他,只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楼兰对于礼仪规范的概念有时比她所成长的那个社会还要严格;但在另一方面,他们有些行为却会让她家乡的女事会晕倒,或者是找一根大棒子出来。
“鬼笑猝,如果你的骄傲也包括……”这真是个很敏感的话题,“如果你告诉智者,这样会损害你的骄傲,她们会让步的。”
“我没办法做出这样的解释。”楼兰姑娘无力地说。
“我知道我不知道节义……”半夏还没说完,鬼笑猝却笑了出来。
“你说你不知道,鬼子母,但你却一直在遵守着它。”半夏很后悔自己编造的这个谎言。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鬼笑猝只叫她半夏,有时候鬼笑猝又会故态复萌,到现在,她已经无法收回这个谎言了。
“你是鬼子母,而且你对上清之气的控制比鬼纳斯和鬼斯兰加在一起还要强大。”鬼笑猝继续说道,“但你说你会遵从她们,而且她们要你去刷锅子的时候,你真的就会去刷锅子,要你跑的时候,你真的就会跑。你大约不知道节义,但你在遵守着它。”
当然,事实和鬼笑猝想象得根本不一样。半夏咬紧牙关,依照智者给她的吩咐去做,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学到梦行。而她想要学到这个,她想学到一切,甚至是所有她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想到自己被认为一直在坚持着那个愚蠢的节义,她还是觉得自己傻透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不得不去做。
她们跑回到出发的地方。半夏说道:“第一圈。”随后就继续着在黑暗中的奔跑。除了鬼笑猝之外,没有人能看到她是否继续跑下去。鬼笑猝不会告密,但半夏从没想过要在五十圈之前停下来。
令公鬼在一片漆黑中醒来。躺在毯子里,他竭力想知道是什么弄醒了他,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不是因为那个梦,他在梦里教鬼笑猝游泳,在他的家乡,红河流域水林的一座池塘里。
不是因为这个。这时它又来了,仿佛有某种微弱却又污秽不堪的气息正从门下渗进来。那并不真的是一种气味,而是另一种感觉,令公鬼说不出的感觉。
恶臭,如同在臭水塘里泡了六七天的死尸。
它又退去了,但这次并不完全。
令公鬼掀开毯子,站起身,让阳极之力包覆住自己。在虚空中,上清之气盈满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在寒冷中颤栗,但寒冷却好像完全在另外一个地方。
令公鬼小心地拉开门,走了出去。月光从走廊两端的拱形窗户里射进来,刚刚走出一片漆黑的房间,这里就像白天一样明亮。没有任何物体在移动,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靠近了,邪恶,就像是在他体内的上清之气中咆哮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