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他家再没出过任何事,一年后他爹更是高中状元,举家搬去了京师大兴城。
这无疑更印证了他是个灾星的说法。
幸运的是,他没灭,一个想落叶归根的老江湖客,把他捡了回去,养了十年。
就住在他此时眼前,这个连简陋都算赞美的老木屋里。
“书生剑啊,老头儿,你好大的名头啊。”跪坐在石头坟包子前,凌沺将手中的酒撒在地上,喃喃道。
“当然是好大的名头,跃鲤榜,江湖百大高手名列第七,书生剑严玖杭,江湖几人不知。”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凌沺身后传来,伴随着当当的低沉铁拐拄地声。
“那你呢?我该叫你牛大叔,还是牛魔牟桓?”凌沺回过头,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苦笑道。
进了隆武城三年,他才知道自己所熟悉的,以为再普通不过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坟包子里不让他跟着姓严,也不让他叫爷爷的老头儿,满嘴没有一颗牙,整天就知道喝酒的老头儿,居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大高手书生剑。
那他瞥过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可怎么求,老头儿就是不教他的剑法,其实也早就在那一笔一划枯燥学字中,教给了他,只是他自己不自知。
身后这个,没事儿就整天打铁,隔三差五用把锋利的小猎刀,换个猎户打的山鸡野兔吃的瘸铁匠,竟是曾臭名昭著,又曾赞誉满天的牛魔,大璟而今的耀武侯。
说起来,他也该叫连柯一声三哥,叫封边歌一声五哥。
他们都曾是阡陌崖的当家人,二十五年前也曾一起在大青山聆风谷设伏,干掉了缑山国七千奇袭的精骑,然后一同受封大璟武侯。
只是他瘸了条腿,选择留在青山县,守着那四千多门人、七八位兄弟,和曾一同守护过的地方,清明时节也方便进山倒上几坛好酒。
而连柯、封边歌则筹谋二十五年,再掀战事,以灭亡缑山国为毕生追求。
三年前,走投无路的凌沺,懵懂中在牛大叔那,听了几句醉话,知道了离他们不算太远,有一座能让人变强的隆武城。然后只身前往,入了雀笼。
现在想想,真像个小傻瓜啊。
“牛大叔就是牛大叔,跟牟桓有什么关系。”瘸铁匠魁梧的身体,坐在了凌沺身旁,不以为然的笑笑。
“这次再回青山县,怎么打算的?你现在上跃鲤榜有点儿勉强,可天下是你对手的也不太多,要不要报个仇啥的?比如,弄死王老头。”瘸铁匠揽过凌沺的肩膀,促狭的问道。
王老头,天下九大望族世家在青山县分支的家主。他的女儿王雨甯,是曾跟凌沺两情相悦的。
可惜,凌沺的身世,在青山县不是秘密,包括他自己在内,其实都清楚,王老头自然不会喜欢这个灾星,也不会想因此跟本是世交好友的凌家起了嫌隙。
而且即便抛开这些,给严玖杭守了三年孝以后,就一直跟帮街头无赖厮混了四年的凌沺,也足够让王老头极不待见了。
再加上王雨甯本就跟也已经搬去京师的谢家长子,是有婚约的,曾经同为青山县四大家的凌谢两家,而今可都已经是朝中重臣,其重量远不是凌沺能比的。
结果这混小子,居然还想抢婚!拎着把朴刀就跟来接亲的人干上了,杀了五个来给谢家当护卫的府兵,遍体鳞伤逃了开。
就这样,婚没有抢成,还成了被通缉的凶犯,躲在铁匠铺子里,喝的醉醺醺的听说了隆武城。
只身独往,三年厮杀,强肯定是更强太多了,可这一身戾气,到底重了还是敛了,作为始作俑者的瘸铁匠,还挺好奇的。
“回来之前想过很多,现在不知道。”凌沺如实说道,顺手灌了口酒,洒了不少。
“糟践东西。”牛大叔一把薅过来酒坛子,自己咕咚咚的干了。
“千两银子,够不够买凌家大院儿?”凌沺想了想,扭头问道。
“够是够了,不过你买那里干啥,真有那么大执念?”牛大叔好笑的拍了他一下,却觉得更熟悉了些,傻小子还是傻小子样儿,就挺好的。
“找人翻修,或者干脆重建一下这破屋子吧,比住城里强多了。”牛大叔接着建议道。
“算了。这儿就不动了,好歹是个念想。”凌沺却是摇摇头,再问道:“没回来的时候,心里急的不行,可回来了也不知道能干啥,除了你连个能唠嗑的都没有。您再给指指路?”
“不指了,已经破例了。”牛大叔摆摆手,随即指向坟包子,再道:“你不知道,我和这老家伙打了一辈子没分出胜负,索性他捡了你之后,我们就拿你打赌,看你以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啊,我们打平,他教你识文断字,我推你学一身武艺,都算破例过了。至于你以后的路怎么走,那就看你自己喽。善恶都好,人生总是自己选择的才会无悔,才会觉得精彩。”牛大叔接着说完,起身拍拍凌沺的肩膀,拄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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