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半夏说这话时，丝毫不曾掩饰心中的鄙夷。
虽不无半点轻慢姿态，但对于受惯了阿谀奉承的皇帝而言，与诛心无异。
更重要的是，彼时他只能躺在病榻之上，连话都说不了，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威严模样？
“陛下，你可知如今外头朝堂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淑妃娘娘去找了窦知喻，您说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叶半夏故意凑上前去，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提醒。
皇帝开不了口，她便索性自问自答，“其实也难怪，现在太子殿下被废了，国无储君，试问这后宫中谁不跃跃欲试呢？”
顿了顿，叶半夏又啧啧连声，“只可惜，皇后娘娘从前一心只愿母仪天下，替您打点好后宫，却不料想一朝落败，反倒是被淑妃那种仗势欺人的货色抢了先……”
话音刚落，叶半夏还不忘偏头扫过凌嘉衡，不无玩味地追问，“对了，要是这皇位被那老七抢走了，你甘心吗？”
凌嘉衡睨了人一眼，旋即冷哼一声，“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不容置喙的一句，倒是当即激起了叶半夏的笑意，她甚至还不时替他拍手称快。
“行，这就算是支棱起来了，你说说你，要是从前就有这魄力，犯得着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说罢，叶半夏还故意朝病榻之上努了努嘴，那意思自是再鲜明不过。
凌嘉衡一时无话。
该说他也委实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就算是早知道一切都是皇帝设下的局，他又能如何？
终归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纵是再替傅容泽鸣不平，他怕是有没有任何立场起兵造反。
现而今之所以会被逼到绝境，还是因为皇帝接二连三的触犯了他的原则底线。
凌嘉衡的底线就是他的母妃！
皇后作为父皇的结发妻子都能被肆意践踏的那一幕明晃晃的摆在凌嘉衡面前时，便彻底将那点可怜的父子情谊彻底击碎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凌嘉衡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纵然是此刻，当着他的面坦然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曾有过半分迟疑。
“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太子殿下，为了天下万民，你可千万不能再推脱了。”叶半夏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架势俨然是已经一眼瞧见了未来，不说凌嘉衡，就连傅容泽都一时没绷住轻笑出声。
他们越是肆意，皇帝心中的愤恨便更甚。
事实上，在见到傅容泽与叶半夏的那一刻，他几乎已经断定，这一切定然跟这两人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他恨啊。
恨自己一时犹疑，给了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也恨对凌嘉衡的心软，反倒是成了威胁自己性命的存在。
但与此同时，却也不免存着几分庆幸。
庆幸还有老七。
庆幸淑妃并未就此坐以待毙，她能找上窦知喻就说明一切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