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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父亲所经历的一切,他事先都未卜先知的都跟我和我的母亲说过,由于那时我还比较年幼,所以我父亲跟我说的会非常的轻松,譬如饲养黄牛就说成是跟黄牛一起玩,被批斗就会说成是去开会。所以,我小时候的印象压根就不知道我父亲被带走是因为政治.问题,我一直还天真浪漫的认为:我爸爸很有本事,能经常去组织那边开会。而我母亲就不一样了,我父亲跟我母亲说了实话,我母亲知道我父亲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对其所言深信不疑,这也是我长大后,能知道父亲最真实的真相的主要原因:都是我母亲亲口说给我听的。
我父亲在牛棚所呆的最后一晚,雷雨交加,整个天空都被雷电劈的向白昼一般,初夏的雨还是有点凉的,我父亲躲在牛棚中,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被冻醒的。这不醒来不要紧,一醒来,就有些诡谲了,跟我父亲同处的那头老黄牛凑着脑袋看着我父亲,那铜铃大的牛眼竟然满含着热泪。我父亲起身,安抚着一下牛头,感同身受的对着那老黄牛说道:“兄弟呀(编者按:艾淳来和老黄牛称兄道弟的这个事情经过推断,觉得应该是演绎的,但艾淳来和老黄牛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日相处下来,还住在同一个牛棚。算是朝夕相处了,老黄牛似乎应该知道跟自己‘生活’再一起的人要离开自己了,所以才会在雷雨交加的时候,守护在艾淳来的身边,艾淳来一时感动,应该会有称老黄牛为‘兄弟’的可能!)!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走了,这样依依不舍?”
那老黄牛竟然点了点头。
“哈哈......是这样呀!命中注定的。跟你一起‘共事’这么多天以来,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个伙伴,我这就要上路了。你呢......哎,巧儿肚子里的孩子也快诞生了。到时你也......”我父亲说这话意思很明确,就是我先走一步,黄牛兄弟,你会紧随其后的,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其实是我父亲变相的为老黄牛占了一卦。
想必那老黄牛听得懂我父亲的言语,前蹄下跪,俯身于我父亲的身旁。用自己的牛头不断的婆娑着我父亲的胸膛,鼻腔中不时发起“哞、哞”的声音。
起先我父亲以为这是老黄牛在给他感恩,毕竟是下跪的姿态嘛!但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这头老黄牛在交代一点什么东西,时间一长,我父亲感觉到这老黄牛的耳朵一直在婆娑着自己的胸膛,有几次还把自己的牛耳凑到了我父亲的手边,我父亲毕竟能乾坤独断,在牛的问题上虽然言语不通,但还是能察觉到眼前的这头老黄牛是有让其看自己牛耳的心思。于是我父亲轻轻的提拎起牛耳说道:“是让我看你的耳朵吗?”
那老黄牛应该能听懂人话,竟然一改先前的婆娑,缓缓的点起了牛头。
我父亲于是细细的看向牛耳。虽然牛棚外雷电交加,天空如同白昼一般,但牛棚里的光线实在是不敢恭维,任凭我父亲怎么端详那牛耳里,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更为确切一点说,是看不清楚。而那牛不断的在点头,我父亲起先怕弄疼了那老黄牛,所以在提拎牛耳的时候非常轻。那老黄牛一点头,牛耳就从我父亲的手中挣脱了。于是老黄牛再次将牛耳凑到我父亲的手中,我父亲接着提领起那牛耳。这一次稍稍用力,但那老黄牛没用几次力,那牛耳又从我父亲手中挣脱了!那老黄牛不厌其烦的将牛耳伸到我父亲的手中,我父亲提领牛耳的力度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
突然又是一阵雷响,那老黄牛头一甩,我父亲正用力攥着其牛耳,这一下来“咵碴”一下,半拉子右牛耳活生生的被我父亲给掰扯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我父亲将其牛耳掰扯下来的原因还是雷响的缘故,反正我父亲吓了一跳,手中的半拉子牛耳就丢在了稻草之中,那老黄牛显然并没有因为疼痛而疯狂起来,反而是用自己的舌头将掉落在稻草上自己的牛耳给衔起,然后让嘴巴凑到我父亲的手中,吐出嘴中的牛耳,我父亲手攥着那半拉子牛耳,见没有血,正感到非常奇怪的时候,那老黄牛又转了一个方向,将自己的左耳凑到了我父亲的手中,“故技重施”,又开始点起了头。我父亲虽然不理解这老黄牛这么做的原因,但老黄牛这一系列的举动显然是要让我父亲帮其揪下耳朵。我父亲稍稍犹豫了一下,一狠心,就把那老黄牛的另一只左耳也揪了下来。
老黄牛的两只耳朵被揪了下来,那老黄牛颇为“欢欣鼓舞”,如同小狗一般,伸出舌头在我父亲的脸颊上蹭来蹭去,我父亲对着那老黄牛托着手中的牛耳,放到那老黄牛的跟前,似乎在询问那老黄牛,你让我揪下你的耳朵是什么意思?老黄牛“心领神会”,对着我父亲搁在一旁的饭碗“哞”了两声,我父亲理解了老黄牛的意思,那就是把这两耳朵烹饪着吃了。面对这么一幕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父亲开始纳闷了:我大限将至,明天去了那上级组织接受批斗处理,绝对是有去无回了!这老黄牛突然让我吃它的牛耳,显然是有些多此一举的嫌疑!难不成我吃了这牛耳还能九死一生?我父亲接连几个占卜,无论什么卦象,都确认我父亲大限已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父亲不明白,于是就再次去跟那老黄牛沟通,当着老黄牛的面,将那两只牛耳放进了饭碗,随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吃还是仅仅的将其放到饭碗里?”那老黄牛突然做了一个非常恶心的动作:两只后蹄一曲,蹲坐在那边,朝着我父亲露出了自己的生.殖.器,这个举措让我父亲一片茫然,还在询问那老黄牛什么意思的时候,老黄牛“哞”的一声。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起先我父亲没有反应过来,误以为老黄牛倒地是给自己做出什么指示呢?但见其一动也不动,大惊。暗叫不好,连忙上前一看究竟。结果那老黄牛已然是一命呜呼。
这么一来事情就算是闹大了:这老黄牛可是公家的财产,这突然没了,没人敢熟视无睹,我父亲连忙敲开了穆大壮的家门,说是老黄牛死了,穆大壮也兀自吓了一跳,不管天气多么恶劣,必须得第一时间向组织报告呀!这事情永远是赶在一起发生。里屋的巧儿一听老黄牛平白无故的就死了,受了一些惊吓,得......羊水破了,这就要生了......
穆大壮一看急了,跺着脚没有了念想,还是我父亲较为冷静,连忙对着六神无主的穆大壮出着主意说道:“赶紧的,我俩兵分两路,你去把接生婆给叫过来,我去大队里汇报老黄牛的死讯。穆大壮一听。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操起一把雨伞就朝着接生婆的家里跑了过去。而我父亲总觉得这老黄牛死的比较蹊跷,是不是跟自己揪了它的耳朵有关呢?思前想后,还是先把牛耳给揣了起来,这牛耳不能给大队里的人知道了,揣好牛耳后,才慌慌张张的冒着雨前往大队里,汇报情况......
我父亲汇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穆大壮一家和那头死去的老黄牛了。大队里将其扣在大队上,随后派人去了穆大壮的家里探明了情况。之所以我父亲会被扣住,一来你也没必要回牛棚了。一早就带你去上级组织,二来你回到牛棚也没法睡了。老黄牛死了,这就如同国家财产受到损失,这个警察是需要调查的,牛棚是第一现场,回去?没必要。
我父亲来到大队汇报,是冒着大雨去的,也没伞、没雨衣,去了大队汇报后,全身湿漉漉的,大队里也不会“怜香惜玉”,给你身干衣服,洗个热水澡,就把我父亲往一破旧的仓库里一关,仓库里脏乱不说,还漏雨潮湿,这一晚上度过来,我父亲算是遭了罪了!晚上“轰”的一下,高烧就起来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老黄牛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场景还是老黄牛“为老不尊”的样子,在我父亲面前暴露起自己的生.殖.器,我父亲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虽然全身难受,但对于那老黄牛临终的一幕始终的难以忘怀,况且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了这一场景,这肯定是有个说法,这想了一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牛耳、饭碗、生.殖.器这三者的关系。
但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大队里的一小伙耍流氓,摸到了人家寡妇的家里,结果被人家的寡妇给踹到了生.殖.器,这事情就算是闹开了,然后寡妇和那小伙被带到了大队上,有大队书记处理这宗流氓事件,他们的对话,我父亲在仓库里听的清清楚楚。
寡妇:书记,这事你可要给我做主,这混小子已经不止一次来我家了,每次都是批评教育,这可不行。今天得给我一个说法。
大队书记:好啦,这事还在那边叫叫嚷嚷呢?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要不是我把你们拉到这里来处理,你们在大街上就要打起来了吧?这又不是光荣的事情,要搞得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