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思恬和陈sir同时转过脸去。
裴子诺双手叉腰,居高临下,一副凶神恶煞的摸样。
褚思恬吃惊地瞪着来人,素白的脸上,那如花似玉的笑容骤然消失,仿佛被突然撞破了秘密似的。
陈sir站起身来,看着裴子诺,平静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褚小姐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裴子诺瞟了他一眼,哼笑一声,直直地盯着褚思恬,傲慢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是谁啊!你大晚上和他在一起干什么?”
褚思恬生气的别过脸去,态度也极为冷淡:“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裴子诺扯了扯嘴角,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明白你知道吗?”他目光冰冷地瞪着她,坦白道:“为什么你在别的男人面前就总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而面对着我,却老是冷若冰霜?”
褚思恬的唇边泛起苍白苦涩的微笑。
原来他还是不明白。
裴子诺又强硬地道:“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你现在还拿着我们家的钱给别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些钱是我靠自己的努力挣的,是裴氏付给我的薪水,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褚思恬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靠自己?”裴子诺夸张地点点头,讪笑一声,“没有我们裴氏你会有今天,褚小姐你别忘了,离开了裴氏你什么都不是!”
褚思恬脚下一晃,几乎站不稳。
下一刻。
她绝望地摇摇头,抓起手提包,扭头就走。
裴子诺一把拽住她,用力拽住她。
他的手指像铁箍一样冰冷,那种刻骨的带着仇恨的冷意沿着他的手指传到她生痛的手腕上,再漫延到她的心脏,冻结了她深藏的感情。
她被他抓着,却执拗地不肯回头看他。
因为她的冷漠,裴子诺紧抿着嘴,怒气顿时爬上眉梢,吼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把话说清楚。”
“我和你说不清楚。”褚思恬的眸子转瞬潮湿晶莹,她一用力,猛地掷开他的手,转身怒叱他:“裴子诺,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害到我,再也不会。”
裴子诺胸口一滞,惊怒的目光越升越高,他正视着她,眼神复杂地变化,仿佛看到了怪物。
褚思恬高傲地扬起头,在眼泪喷涌而出的一刹那,飒飒的转身离去。
裴子诺伸出来的手剧烈一抖,迟疑着,失去了抓住她的机会。
褚思恬泪流满面,唇角下垂,几乎是以逃离的速度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裴子诺皱了皱眉,因为某种可怕的感觉,他浑身瑟瑟地战栗着,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豁然抬起一只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
“砰——!”一声。
玫瑰色桌面上的咖啡杯跳起来老高,摔下去,滚落在地板上。
不远处的夏若青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大步走过来,劈头盖脸的骂裴子诺:“人都被你气走了,你还在发什么疯啊?我要是那个女的,你说出那番混账话来,我肯定给你一巴掌。”
裴子诺的喘息有些粗重,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他轻阖着眼睛,垂头丧气的伫立在原地,也不说话,安静得仿佛死了一般。
——
大街上华灯熠熠,凉风习习。
褚思恬孤身一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一直走到一个街心公园。公园里有路灯,不时有人经过,并不显得冷清。
有个流浪汉在长椅上整理他捡到的纯净水瓶子。大大小小的瓶子被他一个个踩瘪,然后塞进一个肮脏的垃圾袋。
褚思恬呆呆地看着他,大概看得太久,那流浪汉忽然抬起头来,冲她咧嘴一笑。他脸上很脏,牙很白,笑的时候表情很狰狞。
褚思恬被他的笑吓着了,落荒而逃。
经过路边一个精品店的橱窗时,褚思恬从灯光的反射里看到自已惊惶的影子,她的脸色青白,神色恍惚,就像那个疯子一样。
她没有没有地方可去。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在人行道上走。
她想起了十岁那一年,那一个晚上,父亲喝醉了酒很晚才回家,回来后就跟妈妈吵架,他们吵得很凶很凶,好像还动手了,后来家里就着火了,怀有身孕的妈妈在最后一刻带着她逃了出来。第二天,邻居们都说爸爸被火烧死了,她一直不相信,可是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后来,妈妈得了失心疯,住进了精神病院,她被‘好心’的姑姑送到了孤儿院。
十二岁那年,她走街串巷的送报纸送牛奶,十字路口,骑着脚踏车的她被一辆豪华的轿车撞伤。车上坐着幸福的一家人,在那一年,那一天,她遇到了裴子诺和裴子琛两兄弟。她很荣幸的被裴夫人看上,收做养女,住进了裴家舒适宽敞的大房子。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除了亲情,她本不该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产生另类的感情,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永远记得,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冬日的下午,她和子诺坐在窗明几净的店堂里,那时他叠给她一只纸鹤,她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把纸鹤藏在大衣口袋里带回家去。那时候这小小的大胆,给了自己很多快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看到笔记本里那枚纸鹤的时候,她的心里涌动的总是丝丝酸凉的甜蜜。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青春年少,而不过短短数载,一切都已经不堪回首。就在她以为幸福近在咫尺的时候,裴子诺的一句话击垮了她的一切念想。
“爸,你开玩笑的吧!你让我和褚思恬结婚,绝对不可能。”门外的她听到客厅里父子的谈话,裴子诺当时的表情是那样的玩世不恭,好像父亲的提议是天大的笑话一样。
那一刻,褚思恬的心凉透了。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裴子诺对她的感情。
他对她不过如此。
人啊!还是不能太贪心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午夜十二点,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侵略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
褚思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一家私人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口。
她驻足在铁门外,双手抓着冰冷的栏杆,怔怔地朝里眺望。
医院里的灯光被茂密的树荫遮挡。
湿漉漉的眼睫毛因为寒冷而颤抖不止。
她蜷缩着身子,黯然的视线里是漆黑黑的一片。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妈——我想见你。”女子闭下眼睛,低低地抽泣出声。
瓢泼的大雨淹没了她单薄的身影。
又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婶穿过幽深的庭院走了出来,她吃惊地瞪着门外淋雨的女子,大声喊道:“小姐,我们这里已经下班了,你要探视病人的话,明天再来吧!现在雨这么大,你赶紧回去吧!”
褚思恬泣声婉转,只是一味地摇头。
那大婶叹息一声,摇摇头,索性转身离开。
褚思恬站在凛冽的风雨中,白花花的雨珠从半空中降落,力度饱满地砸向她。
她抬起一只胳膊挡住脸,哭泣着,身体一寸一寸地滑落,瘫坐在湿冷的地面上。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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