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长得并不高,小腹也因常年优渥的生活渐渐隆起,穿的是锦衣,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是一个纯白玉扳指。
光是扳指,已可瞧出他平时的派头不小。
君如意临窗而望,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那人走得只剩五步之距,就停了下来。
“小人已查到那人下落。”
君如意道:“这次不会再错吧?”
那人脸色变了变,擦了擦汗,道:“不会。”
君如意自怀中取出一个“君”字表记,往后抛了过去,道:“老吕,这个你先拿着。”
瞧见这个“君”字标记,老吕只觉一颗心都热了起来,噗通噗通地跳,赶忙藏进了怀里。
谁知君如意又道:“限你三个月内将他引来见我,替我办一件事,若不成,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听到这里,老吕一颗本来火热的心又全都冷了下来,冷到冰冻。
君如意又一挥手,道:“下去吧。”
老吕道:“是!”走出门外,冷瑟寒风下,他长长吸上一口气,不管怎样,他只能告诉自己,自己至少还有三个月的好日子过!
他也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等到老吕走远,君如意才用一种近乎恶毒的语气,一字一字地道:“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刀……”
杨朔吐出那一口血以后,本来应该是重伤的,可是无巧不巧的是,青枫子那一掌拍下的地方,正是那股闹得杨朔发疯的力量刚好流经的地方。
一掌下去,本来乱走的一股力道就这么被按平了。
所以杨朔一口血吐出以后,反而清醒。
夜色更深,寒风凛冽。
杨朔和着薄裳走在冷风下,他只望着这场冷风能将他吹得清醒一点。
他不怨恨青枫子,还很感激,若不是青枫子及时出现,发了疯的杨朔会做出什么事?
只怕会疯到到处滥杀无辜,这样的话,清醒以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杨朔只觉得手足都已冰冷。
以前不敢想,不愿想的事情不得不开始认真地去想想——为什么近来弗叔传给我的刀法要诀会迷乱我的心智?
为什么那柄七煞刀会将我迷乱的心智推向癫狂?
然后他又想起那个在客栈制止发疯的自己的人,那人告诉他的
话:“七煞刀的煞气已不如刚出世时那般厉害,只要每次出刀时能够控制住心里产生的杀人想法,境界就是一次提高。”
想到这里,杨朔心底已有了计较,他得找个地方,好好琢磨一下武功与刀法如何配合。
至于弗叔,大可晚些再找,发了疯的杨朔不管去哪都是祸害!
暮冬,冬已入暮,春天很快也就来了。
杨朔一身薄衣,落落拓拓地走在大道上,不辨西东!
春去秋来,明年的一年仿佛也已经快过了,就在那一年的尾声,心爱的女子将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宫冷泪嫁给徐家堡少堡主的消息就在杨朔夺刀的第二天传出来的。
“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与她一起?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话在心底也不知来回盘旋几次,杨朔知道自己只是救了宫冷泪三次,但是彼此间却没多大的交际,可不知怎的,一颗心总不免对宫冷泪有些牵挂。
大凡世间男子年轻时,总会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女子,那时情智尚未全开,脑子一热,一副身心全在对方身上,一旦发觉人家对己无意,心愿落空,极端的难免做出一些寻死觅活的事来。
杨朔尚未如此糊涂,可是表面不说,心下终究对宫冷泪牵挂得紧,只得四下游荡,用这扑面的冷风打散心头的烦絮,好在他内功颇为深厚,但也不如何惧怕这等严寒。
他的脑子几乎开始放空,然后他的肚子也已经空了。
饥饿就像是一场猛烈的风暴,完全席卷了杨朔整个人。
到了这个时候,其他的东西反而全都变得不重要了,只有饱餐一顿才是最正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