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地一声,那张桌子已然四分五裂。
封弃之看着简简单单移开桌子,其实手上已自隐隐发麻,心中更是大骇,“这小子数月不见,武功怎的精进若斯?”但诧意方起,杀心更动。
杨朔抬起头来,瞧见了封弃之,冷冷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便在这时,门外又闪进一条人影,一手持着金龙鞭,正是马局谪。
马局谪瞧见封弃之脸上的惊诧之色,微觉讶异,耳听得客栈中人走动开来,立即朗声道:“在下万马山庄马局谪,来此诛杀一武林败类,不相干人等最好远远避开。”
这话一出口,本已将出来问个明白的人又缩了回去。
毕竟万马山庄的庄主说的话份量还是够足的!
杨朔冷笑道:“你们说的武林败类难道是我?”
封弃之蔑笑道:“拐带良家少女难道还不是败类?”
杨朔勃然变色,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拐带良家少女?”
封弃之淡淡道:“宫家小姐难道不是你拐走的?”
马局谪鉴貌辨色,大约猜出杨朔对宫冷泪似是有意,于是冷笑道:“只可惜人家女孩子却对你无意,不然我们也不会到此!”
杨朔如堕冰窖,颤声道:“难道是她……她让你们来杀我的?”
马局谪仰天大笑,道:“你总算不傻!”
杨朔忽然大叫一声,但见刀光一闪,已向马局谪急切而至。
马局谪哪曾料到对方出手竟然如此之快,幸好金龙鞭早已在手,急忙迎鞭一架,只听得“叮”地一声大响,他的虎口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金龙鞭。
但杨朔的七煞刀却似已沾在他的金龙鞭上,将他一步步地逼退,马局谪咬了咬牙,左手跟着握住金龙鞭,以力相抗。
这一来他可是出了全力才挡住了对方单刀一砍,传出去只怕名声大损!
所以今日他若不杀了杨朔,以后可真是不好混了。
杨朔怒吼道:“告诉我,你是骗我……”这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封弃之的旱烟斗已向他背后“灵台”大穴点落。
这人偷袭倒真是会把握机会!
但凡点中,不死也得重伤,杨朔急怒之下理智尚且未失,向旁一滚,避开了这一点!
封弃之与马局谪两人一般心思,趁着杨朔还未站起,金龙鞭与旱烟斗抢前急攻,两人合力势要将杨朔一招击毙。
耳听得背后风声更急更劲,杨朔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劈了出去。
他一刀避开对方两件兵刃,直取对方胸腹要害,封弃之与马局谪的兵刃合力之下固然能够取了杨朔性命,但杨朔的七煞刀劈来也能在他们身上开个大口子。
封弃之与马局谪料定合力之下势必能够取了杨朔性命,此时此刻怎愿受此重伤?
两人手腕一转,金龙鞭迎上旱烟斗,只听得“叮”地一声骤响,两件兵刃俱都擦出一溜火花,火花闪动处,两人斜斜退出,各占一边,围住了杨朔。
两人兵刃相击才知彼此功力实则相差无几,心头各自佩服,同时又更增敌忾之心!
马局谪正想开言挑衅,陡然间脸色大变,封弃之脸色突然也难看得要命。
原来杨朔正右手持刀,左手轻抚着刀鞘,他的刀竟然还在鞘中!
封弃之与马局谪只觉嘴里有点发干,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杨朔恨声道:“我本不想开杀戒,可你们一直咄咄逼人,那就怨不得我了!”
他语声方落,一溜青光闪动,已如厉电般急攻而前。
封弃之心头一震,旱烟斗一连兜出三个圈子,化处一股绵绵柔柔之劲,只待奋力一架。
谁知道一招甫出,眼前人影一闪,杨朔不知怎的一转,一刀已然砍向马局谪。
马局谪“左来跨虎蹬山脚,上打朝天一柱香”一刹那间真是使出浑身解数应付对方狠命一击。
片刻间已然拆过十几招。
封弃之瞧了片刻,恨声道:“今日让你瞧瞧所谓游家的三十六手云龙戏凤连环打。”旱烟斗对嘴长长吸了一大口,纵身上前一跃,人还在半空,张口一吐,大片浓烟覆盖住了两人,便在此时,马局谪被杨朔逼得已是手忙脚乱,一招“毒龙出潭”使出之时招式已然不纯。
杨朔见机极快,左手一掌猛地拍出,攻入了马局谪鞭影中的间隙,正好击在马局谪小腹上。
杨朔掌力只是吐出五分,后脑勺被一股劲风激得隐隐生疼,陡然大喝一声,右手七煞刀直刺而出。
刀尖正好点在旱烟斗头处。
旱烟斗虽是精钢所铸,但七煞刀是何等锋利,只这么一触之下,斗头立即破碎。
杨朔一刀得手立即如疾风骤雨般进行抢攻,谁知封弃之身在半空,竟然能将全身的力道借着旱烟斗压在七煞刀的刀背之上。
杨朔只觉刀身一沉,加上烟雾还未散尽,急忙撤刀,封弃之得手不容情,一招“游龙戏凤三点头”,旱烟斗向刀身一点,再点,三点,竟然从刀身处转而点向刀柄,握刀的手。
杨朔虎口一震即裂,鲜血激飞而出,七煞刀跟着松开,眼看对方跟着就要点向自己喉结,刚好吸入鼻中的烟让他嘴里发涩,这时危急之下不暇细思,自然而然口中一吐,一口唾沫已向封弃之迎面射去。
封弃之一生大小会战不知凡几,像这般以唾沫做兵器的可真是平生仅见,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之意,他心思微分,手上用劲便有一瞬间的不纯,只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里,杨朔已然把握机会让开这一点,双掌运劲推出。
“嘭”地一声骤响,封弃之的人已如断线风筝般被震退丈余。
还好杨朔仓促间出掌,所以力道还未运至十足,但封弃之伤得仍旧不轻,他以旱烟斗支地,勉力站了起来,“哇”地一声,吐出了大口鲜血。
七煞刀将落地未落地之际,杨朔又伸手一抄,已然握刀在手,他仰天长啸,啸声凄厉,过了片刻,才停啸恨声道:“我知道你们说了骗我,无非就是为了这把刀!刀给你们又何妨,为何一定要骗我!”
封弃之狞笑道:“我若是骗你,你又何必如此气愤?”
利器杀不了人,那就只能用恶语!
杨朔全身都在颤抖,过了片刻,才一字一字地道:“好!今日我就用这把七煞刀取了你的命!”
刀光展动,砍向封弃之的喉结!
但见青光一闪,封弃之的人头就将落地,谁知便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破风声自门外响起,一柄长剑宛如长虹般向杨朔的七煞刀架来。
“嗤”地一声响,那剑已被杨朔反挑回去。
杨朔只觉手臂一阵发麻,回身一望,一个中年人手持长剑正站在门外。
那人剑尖斜斜向地,全身上下半点不动,双目犹如冷电般望着杨朔。
明明隔着几丈距离,但杨朔却觉得对方的剑气似已迫近眉间,当真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封弃之逃得性命,哪里还敢停留,急忙向马局谪那边靠了过去。
马局谪立即对杨朔叫道:“这位青枫子剑法名列当世前七名!你小子今日可算是死定了!”
青枫子“哼”了一声,道:“你为何不早说这人手上有七煞刀?”
他本来还自视甚高,不愿以三人之力欺一小辈,谁知在门口待立片刻,耳听得战局越来越是不妙,心中已感大奇,等到杨朔口中叫出“七煞刀”以后,哪里还有半分犹豫!
马局谪不觉老脸一红,正想找些什么话搪塞过去。
青枫子却不再理他,对杨朔淡淡道:“你这小子武功还算不错,留下七煞刀,我放你一马!”
杨朔哈哈大笑,道:“留下你的破剑,我就饶你一命!”
青枫子怒道:“竖子无礼!”长剑一挥,直取杨朔胸前要害。
他长剑出手,先缓后急,剑尖颤处,化作了六七点剑芒,一时间竟不知道取向是在何处。
光是这一招出手,功力上面至少已胜其他两人一筹!
旁人见此急攻,势必先取守势再伺机反攻。
但杨朔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七煞刀跟着劈出,一出手就是三刀连砍,也不管对方剑势来路。
照直就是一路狂劈!
青枫子出手一剑看着劲急,实则全是虚招,为着的是探一探杨朔虚实,此刻遇见这撒泼一般的打法,怎肯与之打下去?
长剑斜引,身走侧步,避开了杨朔正面攻击,剑尖抖动,刺向了杨朔腰畔。
杨朔挥刀撩开,两人刀剑一触,“嗤”地一声轻响,青枫子的剑被砍出了一个小缺口。
两人彼此刀剑上的造诣相差无几,但是杨朔的七煞刀比之青枫子的剑利,是以沾了一点上风。
马局谪与封弃之一旁观战,只见一刀一剑砍杀起来,好生激烈,心头不由得暗暗佩服杨朔武功上的造诣。
两人拆过数十招,杨朔刀法精湛,更得利器之助,打得更是得心应手,青枫子虽是剑道大家,攻守兼备,既不躁进,也不迟缓,但毕竟老朽,久战但恐不利。
马局谪目中精光闪动,陡然叫道:“今日除恶务尽,不能讲什么江湖规矩了,封先生咱们出手吧!”
便在这时,青枫子一剑横划而出,剑势凌厉,杨朔跟着挺刀对劈。
突然间两侧风声响动,一根金龙鞭,一根旱烟斗打向杨朔腰间两侧,杨朔脸色骤变,暗骂一声“卑鄙!”左右手握刀,奋劲硬生生将青枫子逼退尺余,跟着左右分拨,架开两件兵刃。
但他方自逼开对方兵刃,马局谪与封弃之的掌力跟着袭向腰间两侧。
这时已来不及回刀挡架,只得将内力布满腰畔,拼命一挡,“砰”地一声,跟着“嗤”地一响,他的人已被震飞几丈,溅出了满地鲜血。
那“嗤”地一声却是青枫子运剑划破杨朔胸口衣裳时发出的。
青枫子怒道:“我用得着你们帮忙?”
马局谪只得干笑一声,心头却道:“既然如此,你那一剑为何出得如此及时?”
封弃之狞笑道:“小子,今日你若不死,我就死在这里!”手持着旱烟斗一步步走上。
杨朔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但好在先前伤了封弃之又损了马局谪大半元气,是以现在虽然受伤,总算还不是特别严重,而青枫子那一剑避得快,也只是皮外伤。
他心中打定主意,即使今日丧命也得让封弃之死在前面,一边喘着气,一边暗自积蓄真力。
封弃之走近几步,见杨朔目中隐隐有杀意,心头一震,陡然停步,心念一转,突然笑了笑,道:“小老弟,你可不能怪我,你要怪还是得怪那宫冷泪。”
宫冷泪,为什么会是宫冷泪?
杨朔不由得胸口一酸,然后就想起了跟她的过去种种经历!
难道真的是她要杀我?
被一个心爱的人谋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他以前不知道,现在已然知道了!
他的心忽然就碎了,碎得连最后的一丝杀意都没有了,本来积蓄的真力在这一瞬间里似已散得个干干净净。
便在这一瞬间里,封弃之陡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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