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侄两人拉了半天家常,涉及许多大事时都是点到即止,并不深入,一个不提苏家这些年有多么的如履薄冰,另一个也不说几次从朝天阁的手中死里逃生。
其中各有艰辛,虽没有详谈,但足以心照。
苏凝霜听说又要去云顶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腿,本是千百个不愿意,但听闻这回一起去的那人是自己的堂兄后,态度却是陡然转变,不仅欣然答应,还帮着张罗起来。
说去那天下第一观她最在行了,礼数一定不能少,否则莽撞上山会惹那些牛鼻子不高兴的。
元宝蜡烛香火钱方面可以尽力而为,老道们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心诚就好,这一点倒是令苏丫头难得称赞了一声他们有仙长之风。
还别说,这妮子看着贪玩,一点都不靠谱,但安排起事情来却头头是道,毫不含糊,看来这几年的腿是没白跑。
这也是苏异乐意见到的,毕竟如果只是单纯上个山,芷鸢早就把路探好了,根本无需旁人指引,难就难在如何顺理成章地进入那天下第一观,贸然前往,即便有苏君路的书信在手也略显生分,而苏凝霜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中间人。
有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在,云上观只怕是不得清静了。
晚宴过后,她便拉着苏异不停地问东问西,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得最多的还是翻来覆去的那一句:“你真的是我哥吗?”
好不容易认到一个血缘上这么亲近的妹妹,苏异心里高兴,自然是知无不言,也不厌其烦地回答:“是的,我就是你那位从没见过面的堂兄。”
苏凝霜直叹神奇,说爹爹老是提着把鸡毛掸子去那没人住的院子里面掸灰翻书,成日把那当过状元的亲弟弟挂在嘴边,却没想到原来自己那位幺叔还有个儿子。
“那幺叔去哪了?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苏凝霜的问题总是一环扣一环,像是长在水底的连根藤葫,扯出一个,后面永远跟着另一个。
“这…我真不知道啊。”苏异无奈道。
苏凝霜却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撅了噘嘴,片刻的郁闷后很快又想起了别的问题,继续问道:“那你这些年不在杭州,又是去了哪里?闯荡江湖吗?”
少女眼睛发亮,满是期待。
“算是吧。”苏异笑道。
苏凝霜的眼中顿时可见彩光闪动,如有粼粼水波,兴奋道:“那你快跟我讲一讲你闯荡江湖的那些故事吧!有没有遇到土匪?路见不平?嗯…要是哥碰上坏人干坏事,一定会拔刀相助的对吧?”
苏异便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讲,饶是如此,也听得她惊呼连连,捂着嘴,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这样就能不惊动到故事里的贼寇。
每到惊险处,少女总是抱紧了苏异的手臂,将他衣袖攥得险些开线,连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应该没事的,对吧?”
年轻人大多都有一个江湖梦的,即便是那些大户人家待字闺中的少女,也同样对那种走南闯北快意恩仇的生活有所憧憬,虽没有像宋恣潇那样亲身参与的机会与勇气,但并不妨碍她们听故事,也不妨碍她们对诸如“后起四秀”那类天骄的崇拜与追捧。
这故事讲到很晚,还是苏君路忍怒催促才将苏异解救出来,不过堂兄妹两人倒还真是因此亲近了许多。
至于虞渊那个“后起之秀”,白天的时候被老安带去了苏君路的藏剑阁,自后便是再也不肯出来。
武状元对剑道的痴迷未必就在虞渊之下,只不过一个可以无所顾忌,一个有家室负担,境遇不同而已,他早年就收藏过不少好剑名剑,就算是封了留舒入匣后也没有丢下这爱好,藏剑阁中有多少好货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