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我大一岁，从小就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我。人性格好，长得又漂亮，很难不让人动心，我就在她日复一日的温柔乡里沉醉了。初二下学期一开始，我知道她要中考，本来不想打扰的，但我实在不想跟她越走越远，就没忍住慌慌张张地跟她告白了。但是……但是她同意了，你没见过，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楚尹尹抬头望向一米外的薛崇屿，他正目光空洞地看着马路，笑容淡淡浮现。
薛崇屿走前几步，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楚尹尹见状，赶紧坐到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听对方继续说。
“胆战心惊地早恋，但我们很快乐，每天都像第一次见面，那种心动无法用言语形容。偶尔会有争吵，但这不是我们的绊脚石。你知道吗楚尹尹，现在想来太可笑了，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们会走到最后。”
“但毕竟只是以为。她上了一中的火箭班，手机不准带，我们只有每周日才能见面。说没有隔阂感是假的，虽然变得有些别扭，但我强迫自己不去感觉。我备战中考的那一个月，我们没有联系，也没有见面。虽然很难熬，但我一想到她，我就有了动力——我会努力考上一中，我会跟她肩并肩站在一起。”
“她就像我十几年生命中的光，指引着我，推动着我，让我为之着迷，为之奋斗。”
“那个暑假，整整两个月的暑假，我们都有空，但是一放假，她就跟父母到南澳旅游去了。我虽然很失落，但也没有多想，把百分百的信任都给了她。等到中考成绩出来，我欣喜若狂——我真考到她的学校去了。然后我打视频跟她分享，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开心，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好。我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去拥抱刺猬，却被扎伤的傻瓜。后来她回信息也越来越敷衍，打电话也总说自己有事，很不耐烦的样子。”
薛崇屿眼中盈满热泪，于是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试图憋回去。他觉得胸腔有个地方痛得厉害，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就在想，以前那个温柔的她哪里去了呢？怎么会变得现在这般暴躁，甚至说出我很烦人这样的话。”
“等她回来已经八月底，开学前最后一天我们才见面，我拥抱她的时候被一把推开了。嗯，说实话，真的被伤到了。”
“鸡毛蒜皮的事不必再回忆了。总之那天下午她跟我说分手，她不喜欢我了，对我的死缠烂打感到很恶心。”
眼泪划过夜晚阴冷的空气，滴落在他白色的外套上，溅出一朵小小的花。
“她怎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说对我的爱感到很恶心。我试图挽留，她却说希望我放过她，好好学习，不要再想着她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些犹豫，像是早就预谋好的。没等我说话，她就跑走了，回去就删了我的微信跟QQ。她住宿，不带手机，周末也不回家了，开学以后我们没遇见过。”
“好好笑，校园就这么大，我们居然一次也没遇见过。我没刻意去找她，我忍住了，我也是有自尊的。”
“更好笑的是，高一期中考结束后，我本来直接回家的，但美术社值日调换，我就比较晚出校门，在超市门口遇到了她。”
“她当时正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撒娇。那个男的我知道，高二有名的学霸。恍如隔世，我记得她也曾这样对我……跟我同社团的一个学长看我在盯着他们，以为我是好奇，就跟我说他们是学校好多人羡慕的高颜值学霸情侣，女生先表白的。我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学长说有一年了。”
“也就是说，我在初三满怀希望那段日子，她已经有了新欢。”
薛崇屿突然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赶紧抹掉，叹口气，舔舔有些干的嘴唇。
可他没看到旁边的楚尹尹，眼泪也如断线珍珠般一颗一颗地掉。
“然后第二天放学我在她班门口堵她，拽着她就走。好多人看着我们，但我不在乎，她没我力气大，被我带到了操场一个角落。我跟她说我看到了一切，希望得到一个解释。她却说，那又怎样。”
“我真的被伤透了。一盆冷水从我头上扣下，从头凉到脚。既然她要自由，我给就是了。”
“今年二月吧，还是三月，那男的就把她甩了，也是因为有了更喜欢的女孩。然后她后悔了，来找我，我确实对她放不出狠话，可我觉得藕断丝连更贱，就跟她说我们再也不会有可能了。”
话到这里就停了。街上的车和人都很少，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楚尹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释怀了就好了，你现在能说出这件事，就证明你已经放下了对吗？”
“本来就不值得放在心上，我早不在乎了。”
薛崇屿嘴硬道。眼泪早就被风吹干，但泛红的眼眶骗不过楚尹尹。
她想，现在说起来还是很痛。但薛崇屿对苏小苒已经没有当初的喜欢了吧。
“你好烦啊，我说了这么多好渴，去给我买水。”
薛崇屿扬扬下巴，看向对面的便利店。
“行，薛崇屿，我上辈子欠你的。”
楚尹尹站起来，正准备走，又被薛崇屿叫住。
“喂。”
“还要啥？你不会饿了吧？要不吃烧烤去？”
“不是。”
他笑了，眸子里亮晶晶的。
“成绩这么差，改天教你学习吧。”
“真的？”
楚尹尹惊喜道。但对方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掏出手机来玩游戏了。
这人好得真快，前几分钟还哭呢。
她撇撇嘴，迈出步子继续走，便利店的灯光近在眼前。
后来楚尹尹想，要是当时勇敢一点，不去逃避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要是她当时上前一步，给他一个拥抱就好了。
但她知道，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会留下一些遗憾。
比如摇摇晃晃捧着的西瓜一不留神摔成一滩红色果肉。
比如飞驰而过的汽车把污水溅在心爱的白衬衫上。
比如毕业后各奔东西联系渐少的好朋友们。
比如小街路灯下来不及说出口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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