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些小心思啊,我与你相处那么久,还能看不出来么?虽然你没告诉我,是你去求了暮南帝君收我入麾下,但我只需动动脑子,便晓得暮南帝君因何突然调我入玉清境。记得那会子,你我还被贬人间,在人间带兵驻守,后妖界生乱,老天君又传召,把咱们暂召回九重天,共商对抗妖族之大计。与妖族打了几架后,妖族安生了那么十几日,天君觉得三界安稳了,就可过河拆桥了,名为让他们回归人间庇佑一方黎民,可实则,是想把他们名正言顺的贬下去。
神仙名单一旦从天册挪到了地册,日后便是想飞升,都难。我晓得你拼命护我,甚至甘愿交出随身法器沐天弓,是害怕我去了凡间,会遭遇不测。后来你我都没料到三清尊神会出手,而自你晓得本被贬下去的神仙都入了三清门下这个消息后,你就一直在盘算,如何将我也给塞进去。你认为,我去了三清门下,比在你门下,会更有出息,他们一个天尊,一个帝君,一个帝尊,饶是哪一尊,都比你品阶高,地位尊贵。我跟着他们,定不会再遭人小觑。
你不顾帝君还惦记着你当年私自点兵差点踏平凤凰族的仇,不顾当年你一巴掌与帝君结下的梁子,放下身段,拉下脸面去玉清宫求见帝君,向帝君认错,好言举荐我,这才让帝君同意,接引我入玉清境……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这么一个骄傲的神仙,让你认错,等同于砍你脑袋。我更知道,你与凤祖情谊深厚,你为凤祖所做的一切,皆不算个错,不该是错。让你承认你不该替凤祖出头,你心底,必然十分煎熬……
你如此为我,我本不该辜负你的心意的。或许,我理应看在你为我付出良多,殚精竭虑方求来一个能让我平步青云的机会的份上,顺从的,跟着玉清宫神官走。如此方不枉你在帝君面前,那样卑躬屈膝,那样自降身份……可我走了,你怎么办?我难道要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间,打着镇守一方妖族的幌子,受罚么?将军啊,我升仙之时,你方不过几万岁,你我一起风里雨里,出生入死多少遭了,互相陪伴,多少年了。
我离不开你,我不想要什么飞升、平步青云的机会,我也不想去与天界朝堂上的那些神官们,勾心斗角。升官发财这件事,我早在做凡人时,便已不感兴趣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开心,看着你耍枪弄剑,甚至看着你倒霉……你是我的主将,我是你的副将,你不能没有我这个左右手。而且我也晓得,你虽嚷嚷着喜清净,实则,却只是将一切苦水难处,都往肚子里咽,不愿同别人说出来罢了。我若再离开你,你岂不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莫婠一愣,“原来,当年你执意不肯前往玉清宫赴职,是这个原因……”
“陪了你这么多年,与你同喜同忧,我早便将你当做自己的亲人了,我没莫皈那么好的福气,有你这样护内的亲姐姐,我承蒙你照拂多年,唯能表以报答的,只有陪着你。至少,在你还没嫁出去的时候,不离开你……你若嫁了,我便是你的娘家人,谁若是敢欺负你,我定舍命相陪!”
莫婠无奈的轻拂广袖,“你啊,想的太远了,本座这种神仙,谁敢娶。是不想要命了么?况且若真有人娶了本座,又怎敢给本座气受,在天界,乃至三界,能打得过本座的,屈指可数。”
“是啊,将军法力高强,道行又深厚,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将军还不懂,有时候杀人未必要用刀,世间夺命之法,诛心为上。”林渊双手背后,遥望天边愈发明亮的星辰,悠然道:“也对,是我想的太远了,或许以后将军也能觅得一良人,似帝君与凤祖那样,和睦恩爱,执手相伴。”
“阿渊,其实你不晓得,当年我虽恨暮南害死了凤祖,虽是只在他面前认了以下犯上,失手伤他的错。虽是,从始至终,我都没同他道过举兵讨伐凤凰族的歉。但当我跪在他的脚下时,他还是动容了。我央他收下你,他没为难我,只是告诉我,你的命数,不在玉清宫。当然,若我坚持的话,他可以前去神宫宣召你,将你调去玉清宫,只是你肯不肯听调,他便干涉不了了。
那次,也是凤祖陨落后,我头一回同他平心静气的提到凤祖。他听着凤祖往昔的旧事,听着凤祖,曾为他练就百花绽放之术,为他前往尸山鬼岭,卸去一身法术,寻万年火精锻造法器,听着凤祖最后一次与我相见,说过的那些话,面上,纵是纹风不动,波澜不惊,可转身后,却是肩头颤抖,轻声哽咽。从那一刻起,我原谅他了,我相信凤祖,也早就原谅他了。”
“凤祖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记恨过他,两情相悦之人,又怎会有隔夜仇呢?好在,帝君与凤祖这一对,终归还是圆满了。只是不知,将军你与司命这一对,究竟何时才能圆满。”
“你觉得,我与司命是一对?莫要开玩笑了,司命,是天上的司命,玹华,只是人间的玹华。”